土耳其雜記-18
2024。0121。1447
Avcılar。İstanbul。Türkiye Cumhuriyeti
Baraa早上十一點帶著行李箱出門,他們學校放寒假了,有兩個禮拜的假期,準備飛去杜拜找他老婆,臨走前拍了這張自拍照。
「你是我兄弟,這張照片我要洗出來貼在牆上。」
那張牆上有很多照片,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曾經認真的看過,大多都是跟老婆、朋友還有家人的合照,照片上的人也在這些日子從Baraa的鏡頭裡跟他們一個一個打過招呼。
原本以為是我跟他說再見,沒想到是他先走了一步,我反倒成為那個留下來感傷的人。約好下次在約旦見面,住他家不用錢,他說去他家吃道地的mansaf ,他媽媽做的肯定比上次餐廳吃的那家好吃。
記得第一天到這邊的時候,是他的德州朋友招呼我的,介紹了環境之後,第一個跟我說的提醒就是在這個房子不能喝酒,要喝酒只能在外面喝,但後來我們在這邊喝掉他所有的庫存,也喝完我偷買的。
「你跟其他Airbnb 的房客不一樣,你很友善,也很懂得享受生活,給你相處在一起很開心也很放鬆,你不是我的房客,是我的兄弟。」
昨天又是下雨的一天,外面風很大又很冷,一人躺在一張沙發上,放著Jimmy sax在youtube上的《time》時他這麼說。
想來覺得很有趣,過來前為了應付問我為什麼來土耳其的人,都跟他們說是因為讀了Orhan Pamuk的小說慕名來的,但來這邊沒有遇到半個土耳其人或住在這裡的認識這個作者。
心裡其實許了一個希望交到這裡的朋友,倒是真的實現了。什麼跟宇宙下訂單的各種宣傳者真的應該找我去代言,我可以說好多真實經驗,不用賣雞湯,也不用趁人之危,我的演講費一小時兩千就好。
小說裡寫的什麼細密畫什麼古蹟的,後天都要回去了,結果我一個都沒去看,此刻明明出著大太陽,還是選擇賴在家裡附近的水煙咖啡廳寫這篇紀錄,明天也不打算去。
前天他的另一個室友從約旦回來,昨天晚上第一次跟他面對面聊天,用「面對面」是因為之前已經在鏡頭前聊過很多次。昨天在客廳又重頭看了一次13集的《大嘻哈時代》,當時正在聽Gummy B在唱《叛逆期》。
另一個室友是一個約旦黑人,今年跟我一樣30歲,知道我在聽Hip hop很開心,一路從東岸的Eminem 聊到西岸的Snoop Dog,聊到我下個想去的國家,聊到他推薦的土耳其景點,他也推薦幾個要認識土耳其一定要看到電影跟影集,然後又聊回了約旦。他的英文標準很多,所以聊起來更順暢一點,我少問了很多”What?”
昨天知道黑人室友是30歲的時候,今天Baraa給我看他的護照時,不自覺的去看了他的出生年,到今天才知道他才大我一年而已。
想回台灣的心,一天比一天強烈,想當初也不曉得哪來的義無反顧決定要在這裡待一個月,想著這個問題的同時,節目剛好是艾蜜莉在比賽裡的《不能選擇》,不曉得為什麼眼淚掉個不停。
從18歲畢業選擇讀軍校以後,就下定決心從此刻開始要成為家裡的靠山,但能做的其實也就只是拿錢回家,遇上的大小的麻煩都自己想辦法搞定而已。
好像可以說都是自己搞定的,但想起每次在台北或其他縣市沒地方住無條件收留我的,想起剛退伍窮的要死,寄酒、寄茶葉、寄咖啡、請我無數頓飯的,想起還只是登山菜鳥,就全然信任的讓我帶隊累積經驗的,想起一開始自己辦活動沒什麼人響應,自己直接報名參加,還帶著一堆朋友一起來的,想起失戀時馬上打來關心,甚至直接搭車來找我的,又或者直接把空房子鑰匙給我,跟我說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的,才理解沒有這些朋友,我走不到這步。
「要不是吳昱儒,我哪有今天。」
歌詞裡的「吳昱儒」可以替換上面的所有人,此刻他們早就不只是朋友,他們都是我的家人,都是我的兄弟。
不曉得什麼時候已經開始把Avcilar當成自己家了,也是因為這一個月Baraa把我當兄弟一樣的帶我到處認識這裡,才讓我可以安心的門不鎖、偶爾垃圾忘記丟、在客廳放著沒喝完的紅茶跟耳機。心裡的感激早已不是用”I’m appreciated “就可以表達。
沒什麼能直接回報的,只能努力讓自己Shinning like the star,像Rex在《屋簷血雨》裡唱的,像每個比賽裡的饒舌歌手最後一首歌追求的一樣,讓我的家人們有一天都能夠proud of 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