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哪写到哪|旅行的意义
什么是旅行的意义?
请注意,我说的是旅行,不是旅游。
提起旅游,我脑子里出现的画面包括:站在大巴车前侧司机旁边背对车头面向乘客手持劣质扩音器对座位上心不在焉叽叽喳喳暗自私语打趣乘客敦敦教诲行程安排和注意事项的自觉优越的导游;跟在顶端挂有各种奇形怪状旗帜和物体以示区别的导游杆后面乌泱乌泱且溃不成军交头接耳行色匆匆的游客团体;以及这里本应该放第三个画面的例子以和前面的两个例子组合在一起形成排比,以达到增强气势但又不知道为什么气势一定要那么强的目的。
好吧,关于旅游就说这些,我不是来批判旅游,否则就一定会遭到旅游团的批判。
那么,什么是旅行?旅行的意义是什么?
作为对比,旅游给我的感觉更在于参观景点,购买物品,以及吃喝玩乐的消遣,而旅行更有一种行走在新奇地域的旅人的滤镜。或者,提取本质来说,旅游在于物质享受,旅行在于精神提升。
等一分钟,你不累吗?简直太扯了吧!旅行都能扯到精神提升!
是的,我的读者。窃以为人的一切活动最终目标都应该是精神提升,不管你有没有主动意识到这一点。这和阿德勒的某些观点不谋而合,等下,是阿德勒吗?或者是另外一个著名到能够搬出来震慑阅历一般的读者以及显示我很有思想的西方心理学家或者心理学著作作家?
当然,一切意义都是人赋予的,一切事物原本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旅行究竟有什么意义,你说了算,就是你,读到这句话的每一个人,你完全有权利觉得它毫无意义。
但是既然这是我的账号和我的文章,那么我也有权利说出我对它的理解,以及我多么奢望你也能有相似的理解。
经过刚刚过去的十天的中国西南之旅,我整个人的状态变得更加放松和松弛了。用非常具体的例子来说,当我阔别平板电脑十天之久再玩一局足球游戏的时候,我发挥得更自如,能够更放松的传球和射门,甚至被敌方进球之后也不会那么沮丧,不会那么迫切求胜了。
没错,我是一个喜欢玩游戏的宅男,我骄傲。
里面那些曾经无法打败的对手,都被我一一轻松化解了--当然,更实际的解释是,游戏公司听从民怨,降低了游戏的难度。但是,如果这期间我没有去旅行,他们会不会同样降低难度呢?我不知道,大概率也会吧。但是我确实是在旅行之后发现了这种改变,难道不是吗,薛定谔?
只消几秒钟的功夫,我就立刻回到了旅行之前那个熟悉的生活轨迹,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也许小区里的那些树确实开了花。
也许,如果我没有去旅行,我并不会注意到它们的开花。或者,它们的开花并不会对我意味更多。
你瞧,我变了。
有所期待的时候最美
不同的人对旅行有不同的侧重,很多人是为了吃喝当地美食,很多人是为了生产更多自己的照片,很多人是为了摄影,很多人是为了打卡当地标志性景点。之所以每种都有很多人,是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有很多人。
亲自踏上没去过的地方,充分打开每一个感官去体验异域的特点,这就是我对旅行的期待。
也就是说,旅行的重点不在于一定要吃到什么,拍到什么,玩到什么,而在于你去了这个动作本身。所以我一直觉得,只着眼于其中任何一项,都涉嫌买椟还珠、暴殄天物。
一个旅行开始于什么时候呢?对于我来说,在我动了旅行的念头那一刻起,我的旅行就开始了。
查看当地天气,准备衣物,预定车票和酒店,和朋友讨论行程等等,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旅行的一部分,而不是只有当你到达了目的地才算开始。
所以,当我看到很多人因为迫切想要到达目的地而忽略了旅途中的体验,那种感觉就像吃西瓜时把大量的果肉切掉只吃最中心的一小点,剥香蕉时留了一半果肉连同皮一起扔掉,吃瓜子直接买去壳的而享受不到使用口器的快感。
我对于没去过的地方都会有自己的一个大概臆想画面。比如,提起云南,我会想到中国的西南角、很多绿色的山、毗邻东南亚诸国等;提起昆明,我想到四季如春阳光明媚万花丛中一个温暖的城市;提起西双版纳,我想到香格里拉,以及热带雨林里的大象。
头脑中有一个想象,双脚亲自揭开面纱,这本身想想就觉得美妙。
需要提出的是,我并不会把对方想象的多么美好,从而也不会有最终发现对方没有那样美好的失落。我见了没见过的东西,这就是美好本身。
就像说谎的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说真话一样自然,或者就像破镜难圆,当你去过一个地方之后,你就很难完全体会到你没去过的时候对那个地方的设想。而你努力去回想你没去过时候的设想而不得,这时候就会有种奇怪的淡淡的失落,就好像失去了什么,甚至像是失去了童真。
朋友说她最近很烦,就想伙同她另外一个同城的朋友去西双版纳玩,我说我也可以很烦,我也可以加入。
本来我是只喜欢一个人旅行的,有第二个人就会觉得心累。本来我也是喜欢一个人生活的,有第二个人也会觉得心累,即使这第二个人什么也没做,ta存在于我的身边这个事实本身就叫人不自在。
那种感觉就像,你在公共厕所拉屎,而你的门外一直站着一个人等待你的坑位。你明知道ta什么也没做,只是存在在那里,但无论如何你更清楚,这不如你一个人在自家厕所拉屎来的舒服。
你们中国有句俗语叫,择日不如撞日。反正我在家被‘监视拉屎’得烦了,索性趁机出去走一走。
我不知道我要出去多久,因为我不用打卡上班。我出门那一刻不知道,我到达目的地之后不知道,只有我决定要回来的时候,我知道了。
如果有选择的话,旅行的时候我更愿意坐火车,相比飞机。突然回想,我第一次坐火车和乘飞机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再往前回想,我的第一次城际旅行,也是自己坐长途巴士。那时候我还没有手机,更不存在手机地图软件,我当时好像上初中,手拿着一张地图,就出去‘探险’了。这样总结,我应该从小就喜欢一个人到处探索的感觉了。
危险当然有,特别是对于一个独自出行的小孩子来说。但是就像无数个烂掉牙的俗语说的,‘无限风光在险峰’,‘高风险,高回报’,‘富贵险中求’。
想来也奇怪,作为闻名遐迩响彻寰宇的少林寺的所在地,这个小县城竟然没有自己的火车站或者飞机场。可能她实在太小了吧,离最近的火车站和飞机场都要一两个小时的车程。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帮她获得了一些遗世独立的清净。
临出发的前一夜忽然开始下雨,这让我立刻想到的是第二天在高速上的时候要更加小心驾驶,虽然不是我驾驶。
出发的那天凌晨,还下着毛毛雨。接我的司机是邻市的,当时接单的时候还特意问了我的电话号码,后来在车上聊天的时候才知道,他那样做有他自己的原因,甚至是苦衷。
以某滴平台为代表的打车行业对于司机保护的缺乏,我一直有所耳闻。这一次,我又多了一个鲜活的例子。
我的司机说,有一次他接到我城市一个偏远景区的打车单,等他快要走到的时候对方却突然取消了订单。他立刻知道对方很可能也是一个某滴司机,这样做纯粹是为了让他白跑一趟,因为那个司机很可能自己接不到很多单子,进而心理扭曲,脸部变形。
我的司机说,这对于电车还好一些,要是油车,就亏钱了,毕竟电的成本还是小的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就有了这一个生活经验。坐别人的车跑长途的时候,特别是上高速的时候,要尽量偶尔和司机聊聊天。这不是为了你的旅途更有趣,更多是为了安全,因为你不知道司机什么时候会打瞌睡。
在中国,和陌生人的聊天通常比所谓的亲戚朋友更加舒服,因为他们懂得分寸感和边界感,对于你比较隐私的话题,他们自动懂得适可而止,浅尝辄止,高山仰止,迷途知返,回头是岸。
所以,我也更喜欢和陌生人攀谈。须知,这也是旅行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它是了解真实民情和地方特色的关键。从另一个角度说,对方也更愿意和一个旅行人聊天。知道对方是在旅行的时候,他们自动地会说一些比较轻松的话题,和无伤大雅的吐槽。
一大早,你给司机了进行一场不错的聊天,他有机会稍微也倒倒苦水,讲出自己的不易,他可能会有一天的轻松心情,从而减少了愤怒冲向人群的概率。就这么简单,你就对和谐社会做了不知不觉的贡献。这比对着镜头和堆笑的老乡握手,掀老乡的锅盖,以及唾沫横飞地宣誓种种虚无口号来的直接的多。
不知道是不是只是我,但我每次坐飞机的时候都会毫无理由地担心。尽管心理默念飞机是安全系数最高的交通方式,但每次还是会忍俊不禁地幻想飞机失去控制坠落,而在这短暂的坠落过程中是不是应该拿出手机写下自己的遗言。
我坐飞机的出现过一次心慌的经历,是生理性的慌乱,无法抑制的感觉,好像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慌不择路地乱窜,而我只能陷在座位上一动不动。我还有过少数几次失重的体验,和一次呕吐。好像最近几年身体素质提高之后,这些就很少发生了。
我还能想到的,是那个从不坐飞机的前同事,飞英国时某泰航空的疑似歧视案例,以及某一次北京雾霾正严重的时候飞机冲破霾层重见蓝天白云的震撼。
只需看天上的云大概就可以判断身处南方还是北方。因为北方干燥,很少有大朵饱满低垂的云,通常情况下只是在高空随意扯了几丝淡淡的灰白色,以证明自己仍具有产生云朵的能力。就好像秃顶的男性只用几根头发倔犟地梳一个三七分的感觉。
云南的云也太过离谱,简直让我怀疑世界的虚假。你可以清晰地看到厚重大只的云朵密密麻麻铺满了飞机下面的一层,蓝天再往上则是秃顶头发那样的丝状云。我正想着这种泾渭分明的天空现象,耳朵后面有一个男人的声音给他女朋友科普道,‘下面是对流层,上面是平流层。
我对自己想,我明白云产生的原理,但还是不敢相信它们的存在。它们凭什么就那样一动不动,稳若磐石得存在在那里?为什么它们刚好就是那么大,旁边一点点的地方就不是云了呢?
太假了,太假了,我愤愤地想。
就是这么看起来美好的事物,其中也充斥着危险。‘当飞机穿越云层的瞬间,突然有点想流泪’,歌曲里的浪漫镜头放在现实里更可能是,当飞机钻进大朵的云里面时,会特别的颠簸,甚至让你产生飞机失控的感觉。
所以,可见孙悟空的牛*。
当双眼的镜头里首次出现景洪市的时候,就像驾驶宇宙飞船回到远古,在无边无际的崇山峻岭之中忽然看到一条河边有大坨的人类聚居。你的脑子里会不由得跳出两个字:‘文明’。
在西双版纳连绵不绝的绿色山丛中,这座城市突兀繁荣地生长在澜沧江畔,无声又有力地宣誓着人类智慧的杰出和双手的努力。
当飞机更接近地面的时候,你也能清晰地看到这座城市和大都市的不同。就好像发达了之后的人身上还有以前劳作留下的伤疤和粗糙皮肤。
当飞机轮胎接触地面,极速制动,道旁的椰子树快速闪过的时候,我才有了陆地哺乳类动物回归熟悉家园的安全感。
前方造型特异的机场楼也意味着,这将是我以更多维度品味这个西南小城的开始。
告庄的狗
如果说高空鸟瞰是旅人主动获取各地的第一景观,那么机场就是各地主动展示的当地第一景观。
可以想象地,又符合情理地,各地机场都会毫不保留地端出自己引以为傲的标志性事物,陈列在旅行人上下飞机的沿途两侧,像预告片一样无声又惹人耳目地宣誓着‘我之所以为我’的个中原因。
能像照片中景洪机场的孔雀和仙人掌一样让我记住的,就是西安机场的兵马俑‘迎宾团’了。
可能很多时候,远观比亵玩更有趣,所以很多人对于很多事情都懒得去考究。比如,‘西双版纳’这个名字的由来。
虽然,它貌似不如‘香格里拉’和‘香榭丽舍’来的更浪漫,但也会给人神奇有趣的既视感。
简单汇报,‘西双’和‘版纳’都是傣语的音译,字面意思是‘十二千块稻田’,差不多就是‘三个省’、‘八个城市’、‘十二个版纳’这样的感觉。
‘西双版纳’的建制和说法首次出现在明朝1570年,而‘版纳’的建制事实消失于1959年。如今,首府景洪市外加勐海县和勐腊县三人共同组成了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
只有当我走进当地,感官被诸多类似泰国的建筑和字符充斥的时候,才转念想到‘傣’和‘泰’的无限接近和渊源。而我的转念也得到了当地出租车司机的肯定,‘他们自古就是同源嘛。’对于我稳定兴趣点的语言,后来一个傣族导游给了我简单的点拨:相比傣语,泰语听起来更嗲,尾音也拉得更长。
我问她‘粽子’用傣语怎么说,她的大脑运转了几个齿轮,发出了我模仿不来的‘haodoom’的声音,如雷贯耳,怎么也不绝。
告庄原来有没有‘西双景’或者‘十二景’我不知道,但从村口那只坚定守护的老狗的眼神里,我瞥见了它对资本注入和商业化带来的利润、混乱、嘈杂的无奈。
我住的民宿位于告庄夜市旁边的孔雀城里,就像其他上百个民宿一样。孔雀城由相邻的三座白色基底的大楼组成,错落有致,造型美观,像一只或者三只洁白的孔雀,伫立在钢筋水泥的建设工地中间。
我说建设工地,绝非戏言,因为整个四周都是嗷嗷待哺的各色建筑,让我想到在厦门时候的体验。退一步想,整个国家长期以来和长期的将来不都会在这种叮叮咣咣中度过吗?古人冷笑一声,‘熙熙攘攘,皆为利往’。
门口摆放的饮用水也是各地一大景观,如果你也有发现它们的眼。但是‘泼水印象’还是夺去了我的双目,他们果真在瓶身上印有喷水的大象,真有你的。
阳台展望,是充满旅游气息的商业街区,横亘画面的是滚滚东去的出国之后改名为湄公河的澜沧江,以及周围总是卧有云朵的绿山。只几个小时,就让我经历了晴空万里--倾盆大雨--晴空万里的沧海巨变。
说起孔雀,之后在总佛寺看到一绿一白两只具有开屏功能的孔雀在互相用喙打理对方的羽毛。常人只见场面的唯美,经我犀利无情点破之后别具滋味:设想两个肌肉男互相给对方描眉打鬓的场景。想来也奇怪,这哥俩本是竞争的关系,应该互相薅他臀部三根翎才对。
这俩鸟之间的互利行为让我想到之后在植物园的另一个情节。一种树会把昆虫采过蜜的花朵变换颜色,以告知未来再来光顾的昆虫们‘此花无蜜’,从而让那些动物的采蜜更有效率。我问导游这树真的只是为了昆虫考虑吗,导游似是而非闪烁其词地表示肯定。我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了慌乱,凝神静气想了想,这分明让它自己传粉的效率也大大提高了。
我在心里对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人首先都是自私的,何况草虫。
如果你走路,你见到的可能是沿途五公里的街景;
如果你跑步,你见到的可能是二十公里的风景;
如果你骑车,你可能会看到百里之外的风景;
如果你开车,你能领略千里之外的异乡风土;
如果你搭乘火车或者飞机,你就可以旅行环宇;
如果你驾驶宇宙飞船,你甚至可以去别的星球探险。
同样道理,如果你打开自己的心,让它自由翱翔,你能看到的风景就超出了物理描述的范围。
你的心境有多开放,你就将上升多高的维度,看到比别人更广阔的景色。
这时,当你看到别人局限于自己的那口井而苦苦挣扎时,你自然会心生怜悯。这种怜悯,不是居高临下的俯视,不是自视清高的轻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可遏制的感同身受。你会希望帮助遇到的每一个人跳出他自己的那口井,从而看到更广大的世界。
而帮助别人这个动作本身,也会让你上升到更高的维度。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渡人与自渡。
如果我有幸遇到了你,向你伸出了手,但你却不以为然,并嗤之以鼻地挡开,我会第二次伸出手,如果仍然碰壁,那我只有走开,去另一口井边了。
希望有缘人都能不断跳出你自己的那口井,看到越来越大的蓝天;如果你不愿意走出去,至少请不要把过路的人拉进你的井里,并称之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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