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之智,仁宗之仁
武周革命,非如寻常外戚,取宫廷家族利益最大化。则天雄桀,概欲起山东寒素,拔关陇门第。唐室核心(犹清室满蒙核心)本系六镇弓马,太宗论关内关东优劣者数,谏臣累止之,足见其意态。武后只“拾遗凭斗量”,钱宾四呼为“政权无限制解放”,大用山东文学浮薄,六朝隋唐出将入相之士族政治,经此巨创,永未复原。玄宗复辟,姚宋之属,皆武周拔汲之文士,政权结构成分,实宗武朝,无易代之名而有其实。与士族相因之府兵诸制,无所籍附,科举文人势难典兵,佣兵代兴,平民政治,专制深化,实所谓“唐宋之变”三位一体,皆起于武后,光大于玄宗。
及宋仁之扩招生员,社会平等翼护政治专制之残局凝固,千年无改。佣兵军政,梁山社会系此制必然结果。盖中间社团不起,贵族世家已尽,孤君上悬,孱民下散,构成社会中坚之儒生小农,有守不能有为,平铺散满,无组织力量可以维系国家。天位之设,全为晚村所谓“世路上英雄”(恩格斯陈独秀之流氓无产者)而设,无怪乎尧舜文武周孔之道,未尝一日行于天下。
欧风侵淫,仅于口岸士夫,茫茫六合,不外梁山社会。凡忠实输入西洋主义者必败,立宪派自由派左派概莫能外,任公适之无论,江亢虎社会党不异泡沫,真能立足之工会无异争山头帮会,汪寿华死于杜(月笙)门固其宜也。向顾身负党命,行如黑道把头,亦属梁山社会自然表现。赤党纵留都市,毛政不兴,恐亦随汪顾路线黑道化。有是民,必有是政,地气也,民德也。
毛固熟于通鉴水浒而不识马学经典者,其兴也宜。其政阳奉马师,阴合梁山(布党则阳奉马,阴师鲁登道夫战时社会主义,其道严整,非梁山社会水准能及),久非隐密,彼亦不自讳。故以正统马学或极权新学测华,皆多凿枘,盖高视其道术,低估其无赖,已成积习。今以布芮尼裸照爱国者,真吾民德写照。欲知后世果,今生做者是。
今之生员顺民,尚不足拟宋明,日脞其智勇果毅判断力责任感以求妾妇苟免,所造者如放疗艾滋病号,体貌翩翩,而血中白细胞尽矣,微无菌乐园,片刻之命不可得。虽仪秦说之于前,孙吴驱之于后,强寇在前烈焰在侧,唯引颈待戮耳。此说谓率天下于缚以奉盗贼者,其效可知矣。
教宗不君,瓦拉废然叹曰:苟非食禄教廷,必爱马丁路德如己。意之文人犬儒多类此。马基雅维利日求禄于霸君,夜服罗马官服,直笔书共和之美,盖以人格分裂为常,叹民德之衰共和难复,唯北国淳德新民能之,实夫子自道。人皆知权谋苟免,必至声教之邦陆沉蛮夷而不改其术,唯望先取短利,以祸不及身,子孙远走为幸,视宗邦如刍狗,宁不哀哉。士夫之耻,非国耻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