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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之峰和胡主编手拉手,事妈木兰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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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想象黄之峰和胡主编手拉手心连心吗?起码在《木兰》出现之前我不敢想象,这两位竟然能站到同一战线上。

先抛开电影本身,在电影之外,事情的大体脉络是这样的,先是木兰9月4日在美国流媒体Disney+上映(台湾等疫情不严重的地区也同一天上映),之后9月11日在中国大陆上映。因其主演刘亦菲的撑港警言论,黄之峰号召抵制《木兰》,随即香港民主人士发现《木兰》片尾竟然致谢了新疆有关当局,双宗罪随即合力,形成了抵制木兰的政治舆论,此时西方主流媒体和各方政治势力也纷纷加入。俗话说,敌人反对的就是我们支持的,赵立坚随即发布推特称刘亦菲是中华民族的好儿女,国内小粉红正欲发动一波进攻,没想《木兰》的口碑惨遭滑铁卢,国内不满于美国东方主义的霸权叙事成为舆论主流,《环球时报》也随即跟进,称《木兰》艺术水准低,误解中国文化导致票房欠佳,这让正欲开撕的黄之峰有些悻悻然。就这样诡吊的事情出现了,黄志峰和胡主编竟然站到了一条战线上(虽然他们批评的角度不一样),反对的竟然是强调多元文化,支持香港民运的左派大本营好莱坞。

好吧,我承认我有些标题党,并且有戏说的成分。但毋庸置疑,《木兰》所掀起世界范围内的讨论还在持续发酵中,甚至由于木兰的搞事能力,被人戏称“事妈”(嗨,太政治不正确了)。不知道明天香港上映是否会产生新一波的舆论。

在中国大陆,这部电影的口碑可以用崩盘来形容,少数肯定木兰的女权主义进步意义的声音被淹没在大量的差评当中,东方主义,文化挪用,价值保守是被抨击的几大理由。

在美国本土的声讨则主要集中在迪士尼为赚钱向中国低头,同意审查和删减,更不能接受的是《木兰》的原罪——刘亦菲的撑警言论和片尾字幕致谢新疆有关部门。

国内的文化绞杀和美国本土的政治绞杀,让迪士尼头痛不已。但这并非让迪士尼最头痛的。投资2亿美元的大制作真人电影《木兰》,截至在香港登陆的前一天(9月16日),全球票房只有4000万美元,寄予厚望的中国票房也只有1.8亿元,猫眼最终票房预计不到3亿(之前预计中国将贡献票仓的60%甚至更多)。《木兰》收回成本堪忧,甚至可以盖棺定论——这是一场迪士尼的惨败。这个新十年的恶劣开端是否会打断上升势头的迪士尼,还需要再观察。

关于电影文化上的分析,已经有很多深度的华文报道了,电影之外的政治绞杀的逻辑上也不甚站得住脚,之前站内已有相关文章从不同角度进行过分析,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等美国主流媒体也做了详细的报道。

 从抵制《花木兰》到吃左宗棠鸡:意识形态的梦呓

以獨裁的方式反獨裁注定失敗——抵制《木蘭》運動為何遭遇重大挫敗


预计3月在香港上映的海报


在这里笔者好奇的是,为什么是木兰?为什么木兰在这个节骨点上成为众矢之的,变成舆论的漩涡中心?

木兰首先是个历史的虚构人物,其面容模糊,甚至连姓什么,是什么民族都不清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木兰是女的(这很重要,后文会说)。这就给后人以极大的创作空间。在木兰身上,我们正真理解了“历史就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木兰的故事,最早流传于北朝的民歌,后经隋唐文人润色,写成我们熟悉的《木兰辞》,明代戏剧家徐渭在《四声猿》中赋予木兰花姓。但即使是关于她的姓氏,还有姓朱,复姓木兰,姓魏之说。

至于木兰的艺术创作,早在迪士尼之前,诗人、作家、剧作家和导演就在为这个传奇女子创作大量的作品,在每一个不同版本的木兰故事中,都或多或少的呈现出其时代性。

木兰伴随着各种艺术形式,在长达一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以符合中国的形象出现在戏剧,小说,舞台剧,评书,绘本,音乐剧,电视剧当中,以电影的形式第一次出现在大荧幕上是1927年的默片《木兰从军》,1939年的抗战电影《木兰从军》,1961年的粤剧电影《花木兰》,接着是邵氏兄弟出品的音乐片1964年的《花木兰》,再出现在大荧幕上是将近50年后,2009年由赵薇主演的战争史诗大片《花木兰》。而迪士尼的动画片则在1998年和2004年分别拍了《木兰》和《木兰2》,均取得不俗的成绩和口碑。

为什么时隔多年,迪士尼要重启花木兰真人电影这个项目?

第一,  符合迪士尼的发展策略。迪士尼这一轮真人改编电影潮始于2010年的《爱丽丝梦游仙境》。然后从2014年的《沉睡魔咒》开始,以一年一部的速度推进,到2019年,已经有了9部漫改真人电影的迪士尼,共收获62亿美元的票房,平均每部票房7亿美元,一时间被称为迪士尼的新文艺复兴时期。而《木兰》作为上一个文艺复兴时期的成功IP,做真人化只是时间问题。

第二,  符合美国左派的多元文化叙事。好莱坞将触角伸向全球的同时,除了开发自己文化资源,也将目光瞄准了其他国家和民族的传统文化资源。经过改编,将自身的价值植入他国的故事当中,《阿拉丁》《功夫熊猫》《寻梦环游记》等一系列影片均是叫好又叫座的例子。《木兰》不用多说,在中国市场的比重越来越受到重视的年代,迪士尼不可能看不到这其中的文化和经济价值。

电影《寻梦环游记》


第三,  多元文化叙事的潮流中,还有一个脉络就是好莱坞越来越重视少数族裔的发展,甚至形成了一种“少数族裔政治正确”电影。从2017年《月光男孩》拿到奥斯卡,到2018年的《逃出绝命镇》爆火,再到2019年的黑人大年《绿皮书》,《黑豹》,《黑色党徒》刮起的黑色旋风,《黑豹》更是成为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黑人超级英雄。再到2020年《寄生虫》破天荒由外国影片一举摘得奥斯卡。在这其中,亚裔电影也在悄然占有一席之地,2018年的《网络迷踪》出现了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亚裔作为男主演的好莱坞主流电影(心疼亚裔男性),而同年的全亚裔班底的《摘金奇缘》更是斩获2.3亿美元票房,大获成功,上一部全亚裔班底的好莱坞电影还要追溯到27年前的《喜福会》(1993)。

电影《黑豹》


第四,  女权主义兴起。花木兰,性别女。这个理由恐怕不用多说了,女性主义题材的电影伴随metoo运动,在近几年更是不胜枚举,《三块广告牌》,《伯德小姐》,《惊奇队长》,《黑寡妇》等,一时间成为好莱坞的显学。好莱坞不但支持女演员和女性题材,对女导演的扶持力度也是相当之大。《神奇女侠》(2017)更是成为第一部由女性导演、女性主演的超级英雄电影。《木兰》也正是顺着这个脉络,由女导演+女性主演所搭建的。多说一句,刘亦菲拿下女主角并非一帆风顺,之前选角就有过争议,真的要让一个华裔演花木兰吗?(虽然刘亦菲是美国人)也许考虑到中国市场,也许是因为有寡姐斯嘉丽·约翰逊扮演《攻壳机动队》中的素子所引起的巨大争议和失败在前,迪士尼最后还是选择了刘亦菲。要知道上一个好莱坞由女性华裔当主角的电影还要追溯到由章子怡主演的2005年的《艺妓回忆录》。刘亦菲也成为迪士尼第一位亚裔公主(不容易)。

2020年五部女导演+女性主题的电影


基于以上四点,迪士尼自家的公主,异国元素,亚裔,女性,可以说,只要迪士尼眼不瞎,就不可能看不到《木兰》。甚至这样说一句,《木兰》是一部迪士尼必须要拍,且绝无可能不拍的电影。

那为何《木兰》失败了呢?是电影内外的问题导致的吗?非也。

我认为《木兰》折戟的原因和电影本身的质量没有关系,或者说,关系不大,在国际上的政治因素对其影响更是微乎其微。电影在制作上,恐怕难以找到比迪士尼更为精明和老练的公司。作为过去二十年最为成功的电影公司(分别收购皮克斯,漫威,卢卡斯,18年更是吃下21世纪福克斯),迪士尼在《木兰》这个项目上不可谓不用心。平心而论,《木兰》和其他迪士尼出品的电影在本质上别无二致,明星阵容,在美国和中国都有群众基础的传奇故事,一流的工业水准,迎合主流的普世的意识形态。至于由香港亲民主人士发起的抵制运动,在迪士尼这种体量的跨国资本面前简直就是“你开心就好”。不信,看看台湾的票房。

真正让《木兰》失败的原因是木兰遇到了两次黑天鹅事件

第一个黑天鹅是国家级的,而且是世界上体量最大的两个国家——中美贸易战。电影,作为文化意识领域的角斗场,由《花木兰》延宕出来的各种现象,本质上是中美争霸的一种体现。和98年动画片版的《木兰》相比,那一版木兰的文化挪用和东方主义的问题更为严重,但当时中美处于蜜月期,《木兰》作为一种文化交流属性而受到追捧。而今非昔比,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个崛起的中国,以及民族主义叙事成为主流所产生的观众群,加上中美贸易摩擦这个导火索,很容易让中国的观众对美国主导的《木兰》说不。加之中国观众也在成长,见多了好莱坞的套路,《木兰》也就显得有些陈旧。如果是在2020年启动《木兰》,我相信迪士尼会按下暂停键的。补充一点,《阿拉丁》,《寻梦环游记》也存在这种文化融合的冲突,《海洋奇缘》甚至在大洋洲因为乱用当地土著的文化,也出现了抵制,甚至迪士尼出面道歉。但为何没有出现这样的翻车现象,因为伊拉克,墨西哥,大洋洲的岛国和美国并非同一体量,本质上依旧是美国为主的单一叙事,所有的解释权都在美国。

第二个黑天鹅是星球级的,新冠疫情。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对电影行业几乎是摧毁性的。或曰,不可抗力之因素。

所以,并非是《木兰》的内容不行,如果不是这两只黑天鹅,我相信今天对木兰的评价恐怕不是“两头不讨好”,而是“新版《木兰》兼容并蓄,博采众长”。

《木兰》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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