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字] 柯文哲 假新聞不可能消滅，不如想辦法讓它傷害降到最低｜世新大學媒體識讀課程

影片逐字內容，影片來源： 柯文哲 YouTube 頻道，假新聞不可能消滅，不如想辦法讓它傷害降到最低｜世新大學媒體識讀課程，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xBHE0c8_qE0

柯文哲（開場）
如果你相信普世價值，如果你相信你的制度比他好，你為什麼要禁止他的學生到你的大學來？如果你相信普世價值，你為什麼認為中國永遠不會有民主自由？除非你對自己相信的東西沒有自信。

學生（開場）
從 49 台開始轉，每一台都在罵你，因此現在中老年人對你的刻板印象是喜歡亂愛講話的政治人物，想請問柯市長你有沒有想辦法去改變老年人對你的形象？

柯文哲
當然我不是新聞專業人員，那，還是跟媒體有很多打交道的經驗，今天就從一個當過台大外科醫生，還有當過台北市長，從這兩個角度來看台灣的媒體。

晚上很多 call in 節目，這政論節目實在是個台灣奇蹟。一個政論節目的組成，就是主持人，名嘴，還有題目。那主持人就，還好啦。名嘴我就覺得實在，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職業，抹黑人家，然後每天毀謗人家，造謠生事，然後破壞國家團結，還可以拿到薪水，蠻特別的。題目是這樣，其實我也知道現在一般 call in 節目，常常有中央空廚會提供題目，甚至連那個內容，所以你會發現說，大概每一台在打的方向都還蠻一致的。存在就是真理，為什麼它會存在？這個成本低，收視率高，還是有人看。

其實仇恨是政治動員最便宜最有效的工具，所以為什麼大家會樂此不疲？因為它就是有效。如果把媒體當作企業，那企業就是殺頭生意有人做，賠錢生意沒人做。它總是要營運，維生。一般來講，決定一個媒體營運的成敗，就收視率。但是慢慢的，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在台灣出現，因為目前媒體單單從收視率，它拿到的收入不足以維持它的存在，因為我們台灣人沒有付費觀看節目的習慣。

以前有人試過，蘋果。本來蘋果在網上，蘋果新聞不用錢嘛，對不對？啊後來有一天突發奇想說它要付費，網路付費看蘋果新聞，結果那個通行量掉到 10% 都不到。如果你今天上網站看那個文章，他說要付費，你的態度一定是跳到另外一家去看，你不會再看那一個。坦白講，我們台灣一直沒有建立那個尊重智慧財產權的文化。所以我們常常就是，就想要看不要錢。

當媒體部無法靠它的收視率單獨存在的時候，哇，這就麻煩了。這表示說，一定要有人付錢來讓它補那個差額，那付錢的人就變有能力控制這個媒體。以前我們說，黨政軍退出媒體，這是哪一個政黨的主張？民進黨。現在是黨政軍就是媒體。為什麼你知道嗎？這個叫做權力的誘惑。

你要知道哦，以前民進黨在還沒執政的時候，每天都在叫說那個，中央與地方財政收支劃分法要修改。我還記得林全在上任的前三天還跟我談這個問題，我說沒有問題。他說你們台北市市受益者，會不會配合那個修法？我說，沒問題沒問題。我說只要建立一個公平的制度，我們都同意。結果後來民進黨上去執政到現在七年了，中央與地方財政收支劃分法，從來不修，你知道為什麼嗎？你還沒上任的時候，你會說那個分配辦法不公平。等到你執政以後，你發現，錢是你在發的。雖然他也知道不公平，可是他就不講話了，為什麼？因為錢是他在發的。如果我們有一個公平的分錢的方法，這不是很好嗎？那現在不是啊，現在變成要靠中央來決定說，給誰多少錢。還沒有執政的時候，每個都罵中央政府不公平，等到有一天你執政的時候就發現不公平還蠻好的，所以他就不肯改。黨政軍退出媒體也是這樣，還沒執政的時候都罵說，黨政軍要退出媒體，等到有一天執政的時就覺得媒體握在手上多棒，所以就變成黨政軍就是媒體。

媒體成為一個政治工具，怎麼辦？我想大家都聽過，現在有一個很流行的名詞叫，認知作戰。我來跟大家講哦，認知作戰是怎麼操作的。

一開始叫，定性宣傳。黑講成白的，白的講成黑的。坦白講，這比較困難。再來是定量的宣傳，定量的誤導。就是說，他明明一年只有生產 100 公斤，他就說他生產 500 公斤，就是在量上面做手腳。定性的說謊比較容易被抓到，黑的白的，這差太多了。定量的說謊，除非你有去查證，他就比較開始難。最難的是這個，他什麼都沒有講錯，可是你自己會形成那個想法。

我們來看看這樣一個例子：車禍報導。假設我現在寫一篇車禍的報導，昨天在第五街發生車禍，有一位大學教授撞到一個婦人，啊那個大學教授去年才拿到國科會的什麼獎，當時正急著要去醫院看他已經生命垂危的母親。你這樣讀的時候，你自動自發會幫那個教授脫罪，坦白講車禍有發生沒發生，是看你有沒有闖紅燈？有沒有超速？這個是有客觀標準的。可是他在講說那個教授，他是去年拿過國科會什麼奉獻獎，去年還有資助偏鄉的學生，去參加愛心活動，你讀完這個消息，你就覺得，自動自發幫那個教授減罪。

那如果導過來寫，昨天在第五街發生一個車禍，被警方攔下來的時候全身都是酒氣，駕駛員去年還因為這個危害性自主，強姦案被警察怎樣怎樣。你這樣讀完的時候，你就自動自發替那個肇事者加重刑法。可是哦，就法律的觀點來講，重點是你有沒有超車，重點是你有沒有闖紅燈，重點是你有沒有酒精濃度超標，這才是重點啊。跟他以前做過什麼事有什麼關係？

可是哦，政治上的宣傳最厲害的就是這一招。他在整個故事裡面完全沒有說謊，他只是排列組合，他絕對不會說謊，他只是剪裁，就是有些東西講，有些東西不講，有些東西把它特別誇大，就這樣。然後你讀完的時候，你自動自發會產生他需要的印象。因為網路的世界知識量太多了，知識量大到一個程度，你就沒有辦法全部看，所以你會挑著看。你會挑什麼看呢？你會挑你想看的。

所以知識爆炸以後，反而會加強偏見。人家說知識資料量越多不是讓大家可以更多元呢？錯，因為資料量太多了，你就看不下去了。多到你沒有辦法應付，你也只會挑你想看的。你看現在的 YouTube，你看過幾次以後，他就把你喜歡看什麼就存起來了，他自動自發會推播那個影片，在你打開 YouTube 的時候，他就把你喜歡看的影片放在前面，你一直看一直看，規則越來越清楚，他就更把那個相同的東西，推到你前面來給你看，所以越看偏見越重。自媒體的出現，反而加強偏見。

什麼叫買老闆？媒體純粹要靠媒體的收入很困難，所以你會發現我們媒體的老闆大部分都在炒地皮。如果我讓你土地變更給你好處，他就會在土地上賺很多錢，所以你想想看？為什麼媒體會吹捧某一個特定的政治人物或吹捧某一個特定的政黨？因為那個政黨執政，會讓媒體的老闆去買土地的時候，有好處。從農地變成住宅，從農地變成工業區變成商業區，一轉手暴力就增加了幾百億。所以我們從一開始的買廣告，變成買媒體，後來乾脆買那個媒體老闆就好了。你們都以為說，那我就是弄個標案哦，給他賺個幾百萬，錯。真正賺錢是，從土地變更來的。從買廣告，變買媒體，變買老闆。還有一點，知識量太多了，大家都沒有看內容，只看標題。所以我常常遇到說，奇怪，那個內容沒有問題，可是標題殺人。

還有一點哦，為什麼現在哽圖會很流行？Picture is worth a thousand words, 寫一千個字，你知道嗎，寫一千個字還不如貼張圖。還有一個問題， 現代的人已經失去讀厚書的能力，一開始我們叫部落格，部落格好歹還寫了好幾頁。後來變 FB，FB 要超過 A4 一張紙就不太容易。後來變 YouTube，我跟你講，現在 YouTube，我的經驗，超過 15 分鐘就沒有人看。然後現在變 TikTok，TikTok 叫三八法則：三秒決定要不要滑過去，八秒決定要不要看完。所以如果你一個 TikTok，你在三秒沒有辦法 catch eyeball，沒有讓他挑起他的興趣，他就滑過去了，不會再看了。你想想看，三秒內就要抓住他的眼睛，除非刺激要很強，然後八秒決定要不要把它看完，你仔細看看哦，我們像 TikTok 的影片，很少超過 90 秒。其實這是國家危機！TikTok 的流行代表什麼？現在的年輕人注意力很難超過 90 秒。天啊，這個還得了。你想想看，當一個國家的國民，注意力都沒有辦法超過 90 秒的時候，已經失去了，他就沒有思考的能力。

這也是為什麼？現在置入性行銷，哽圖，這些會越來越流行，因為我們的國民已經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從剛才你拉拉雜雜的講這些，在講什麼概念？我們從台北市長的角度看媒體，極端氣候，要建立一個韌性城市來對抗它，極端政治，其實要建立一個叫韌性社會來對付它。我們不可能期待這個世界上沒有假新聞，我跟你講，一定有的。現在問題是假新聞出現的時候，我們的國民有辦法抵抗假新聞。還有一點，做人活在世界上一定要有信用，為什麼？因為空城計一生只能用一次，孔明一生只能用一次，第二次就不會有效了，所以還是要好好地建立自己的 credit。怎麼建立 credit？要平常多幫助別人，總是，你多幫助別人，你有事的時候，人家會幫助你。

台北市長跟媒體相處之道：第一，記住他們是媒體。第二，你也不要把媒體當作敵人。你把它當作媒體，是當作這種社會教育的工具，所以我們不要當政治上的領導者，我們要當文化的傳導者。最後，A 的 N 次方的概念：A 大於 1，A 的 N 次方就無限大。我反對亮點政治，一片黑暗才看得到亮點。我都主張，國家要很穩定的不斷地持續地進步，這是我的想法。

最後你知道，所有的演溝我最喜歡講這句話：希望台灣因為有我變得更好，不要台灣因為有我變得更糟糕，這很重要。

學生
台灣人民其實比較容易被帶風向，針對中國的媒體，台灣如何去因應？對抗這隻會操弄媒體的熊貓？

柯文哲
如果，你要杜絕假新聞，他有個方法就把 TikTok 禁掉，讓它沒有工具進來。但是我是主張哦，國家之力量在於國民全體。我寧可讓我們的國民具備抵抗假新聞的能力，就好像我們當醫生，你說完全沒有細菌，當然可以。但是你說完全沒有細菌，完全沒有濾過性病毒，然後讓你不會生病，可能嗎？很困難。要不發生車禍？那可以啊，完全不要上街頭就好，保證不會被撞到，你不可能這樣。

我如果是總統的話，我會開放台灣的大學給大陸學生來。看誰統戰誰，還不曉得！如果你對你自己都沒有信心，你怎麼做？我跟你講，我去美國的時候，最近去美國，我跟美國國務院，就是這一點我跟他們意見不一樣。我說，如果你相信普世價值，如果你相信你的制度比他好，你為什麼要禁止他的學生到你的大學來？如果你相信普世價值，你為什麼認為中國永遠不會有民主自由？除非你對自己相信的東西沒有自信。

學生
從 49 台開始轉，每一台都在罵你，因此現在中老年人對你的刻板印象是喜歡亂愛講話的政治人物，想請問柯市長你有沒有想辦法去改變中老年人對你的形象？

柯文哲
你說罵就算了，是每一台都在罵，是每一台的每一個節目都在罵我。我跟你講，講實話，大家都不太喜歡聽。

今天跟大家講一下，做一個市長或是做一個台大醫生，你知道哦，我對媒體的觀察的想法。

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