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埔文集-196】念幾位同學談一次戰鬥-黔桂抗日- (黃埔十四期一總隊 砲科 費文憲)
莫見笑!我談一次吃敗仗的片段:民國卅三年十月,日寇近逼桂林及柳州,砲校練習團(欠第二營及第三連)去廣西南丹構築防禦工事,繼而參加作戰。當時任連長職者,除第二連唐湘濤,第八連朱長松二位是十五期同學外,餘均十四·一同學,計有:第一連王福閣,第七連費文憲,第九連王森良,偵測連趙世榮,測量連鄧顯球。當時之步兵為九七軍,於南丹至車河間採多線縱深防禦。砲兵以連為作戰單位,戰術任務不明確。初期,王(一)連(卜福斯山砲)支援前進警戒部隊,費(七)連(原為俄榴彈砲,現用日38式)支援車河首線主陣地,朱(八)連(原為俄76.2,現用日38式)支援第二線主陣地,王(九)連(原為德榴彈砲,現用82迫砲)配屬於步兵,唐(二)連(卜福斯山砲)置南丹待命,偵測及測量連部分官兵補充第九連缺員,餘返砲校歸建。
十一月上旬以來,幾十萬難民夜以繼日的向黔桂邊境逃亡,不僅公路為之阻塞,連路旁幾十公尺以外的野草也踐成平地,令人驚心!我連於十一月廿四日夜挺進至預設陣地時,難民潮雖已稀落,但仍有人不斷呼喊「他們是前方的,趕快讓路呀」。這是他們寄以希望的呼聲,使我們既感驕傲,又覺責任重大,士氣為之激昂。廿六日晨,已不復聞福閣連的砲聲,知前進警戒已撤,我在觀測所急欲找一目標開張,但前地一片寧靜,很久搜索不得;忽然一處煙塵一閃,判是敵迫砲,原欲試射,不料首發命中,繼續多發,也離獵物不遠,這真太巧合太幸運了。是日夜,滿山槍聲,這是新兵的“傑作”(守備兵多係膚黃肌瘦訓練不足的新兵),次日(廿七)拂曉,每聞一陣喊叫聲,即失去一個山頭,不逆襲,任我砲轟擊一陣而已。近中午(無錶,不知正確時間),我連在敵迫砲轟擊下撤至第二線預設陣地,我一計算員在此時陣亡。連著第二線主陣地已有戰鬥,原以為次日晨必有另一場激戰,不料深夜,一前線步兵團長通知我說:「我只有一警衛排了,我是不走的,你砲兵走不走你自己決定」。我決定乘黑夜將砲拉上後面的陡坡佔領陣地,以免天明後在敵火瞰制下動彈不得。到新陣地剛放列,一群乘馬的軍官到來,並在另一角落高聲用電話:「現在軍長也在這裏,師長也在這裏,今天我們只有前進,沒有後退的」。我的副連長聽到這段話,似乎有點害怕,忙令各砲盲目發射,這位軍長過來問:「你在打什麼?」答:「擾亂射擊」,這位軍長似覺有此名詞,未加可否即要離去,忽而唐湘濤連長帶著戰砲隊直衝到我陣地的後緣,黑夜裏人馬亂成一團。那軍長在人群中不知是誰下的命令,要唐連接替我連陣地,我連夜撤至南丹(離此約五公里)待命。拂曉,唐連全部暴露在敵步機槍火網下,經短暫近戰,除三名通信兵生還外,其餘官兵全部成仁;而南丹也在同時為另一股敵軍所攻陷。至此,敵已成強弩之末。十二月初,我增援部隊到達,敵開始大敗退,黔桂邊境失土,不數日全部收復。
光陰荏苒,已近半個世紀了,當年並肩作戰諸同學而今全都作古,獨留文憲一人!而唐湘濤君與火砲共存亡之壯烈事蹟,未見載諸軍史,果因打敗仗而故不留傳耶?不勝懷念感慨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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