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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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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慾與孤獨

大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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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這次,我又停下來“搞砸”了一切,我的心啊,我聽到了妳的破碎和迷茫,沒關係,那麼就再花些時間,重新認識彼此。

終於做了這個決定,我們决定结束这段伴侶关系,以家人和朋友的身份繼續支持對方。

寫下這句話的時候有一種明星在發表什麼冠冕堂皇的分手聲明的錯覺,但這就是事實,我們以一種成熟體面的方式結束了這段關係,也是真心地祝福對方未來的幸福。

但即使沒有結束的沒有drama,烏雲依然籠罩著我,因為這段關係曾是我風雨飄搖的生活中唯一的定數,它不僅綁定著我的簽證,也綁定著我情緒上的安全感。

但它依然讓我覺得很累,於是這一天好像是達摩克利斯之劍,我知道它總有一天會落下,當它到來之時,痛苦和解脫同時向我襲來。

但我當時還未有能力辨別這些情緒,我的情緒太習慣規整的蜷縮在我安置好的箱子裡,互相妥協著共享那僅有的空間裡,就像很久都沒有換盆的植物,平時妥貼的生長,但一旦挖出來才發現密密麻麻的根系早已密不透風。

但那個外盆太具有規訓力了,正如我太知道怎樣妥貼而成熟的表現了,情感本就該只占據生活的一小部分,而妳們的關係也因為距離而有更多空間流動進來,不是很好嗎。

於是我們約定成為彼此的家人,未來說不定也可以做愛,那麼就做family with benifits吧。不想失去那種親密感,於是我們就說說最近的crush吧,請妳說說妳最近的crush,上頭的瞬間,甚至為妳們未來怎樣處理這個複雜感情出謀劃策,這樣也許我們可以超越情慾變得更親密更了解,更獨一無二嗎?

但還是不開心。一直以來,我都追求那種坦承,被看見,被理解,比起情緒,我更重視真實,比起情慾,我更看重作為友情的信任和親密感,我們要有聊不完的話,那曾是我構建理想關係的藍圖。如果在關係中感到匱乏,那也許是ta還無法看見我,那ta可能還是不夠懂我。

我曾以為通過這段關係我找到了很深的理解,我們有很好的溝通機制,我們是那麼深刻地看到了對方,但為什麼還是不行,為什麼有些真實讓我痛苦,那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我迷茫了,曾經我以為我找到了清晰的解題思路,只是沒有找到對的人和我實踐,但當我終於遇到了一個像花束般戀愛那樣合縫的人,卻還是不行,我感到了一種深層的孤獨和迷失。我好像又不懂我自己了。

又或者,那真的是被看見嗎?她真的看見妳了嗎?還是說她只看到了妳和她相似的部分?不然為什麼妳的情緒如果花盆裡密如織網的根系,為什麼在那麼多瞬間妳要自我證明?又或者說,是不是妳極力想要拜託那種前現代的關係模式,強迫自己進入一種更現代的更開放的,更chill 更open的關係呢?承認自己的受傷和難以消化的情緒,承認自己此刻從從客觀到主觀都很脆弱是否比起這段關係不能work it out更讓妳感到羞恥。正如《朗讀者》裡的女主,寧願承認自己是納粹也不願承認自己的目不識丁。

我甚至重新思考我在關係裡追求的真的是一種crystal clear嗎?或者它代表的一種我固執追求的“心智上的強大和可控”,它是不是也是我慕強和擔心失去掌控的一種執念呢?朋友說也許妳可以考慮不是以理解切入,而是一種對妳全然的接受。是啊,我想在這段“現代”的關係裡,我擁有過很多理解,但卻沒有那種“盲目”的全然接受。那是一種建立在,我知道妳是誰和我愛妳上的盲目,因為妳是妳,在很多事情發生的時候,我相信妳,心疼妳,接住妳。

也許正因如此,在關係的後期我忍不住沈迷於理智很清楚有毒的鴉片式浪漫愛內容中,在滿屏的“科幻片”彈幕中,短暫安放自己沒有被接住的情緒,也原諒自己的迷失和平凡。是啊,她是那麼清楚自己的人生目標,她是在做著那麼有意義的事情,而我是那樣迷茫,我的人生被她清晰的光暈灼傷,雖然這不是任何人的錯。

“但妳有讓對話流動起來的能力”,“我覺得妳即使在同一個方面的輸出也很棒”,“妳是那樣有好奇心的人,妳的生活有那麼多的可能性”,“妳在實踐一種很酷兒的生活方式”,我突然發現,原來在這段關係裡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自己了,某種程度上我是不是也被一種更現代的知識和生活方式應該是什麼樣而綁架呢?我明明是一個那麼明豔有趣的人,沒有人想要或者可以遮蔽我的光,但為什麼我自己卻遮住自己了呢?

我一直在追求穩定和更流動地探索世界中拉扯,但每次我試圖走向那條理智告訴我更正確的道路時,我的腳總會不由自主的停下,於是我就那麽自然的“搞砸”了一切。但我喜歡那一刻的停留,我知道那是那些根系在無聲尖叫,即使我對它們的感知並不敏銳,但我最終總能聽到。

於是這次,我又停下來“搞砸”了一切,我的心啊,我聽到了妳的破碎和迷茫,沒關係,那麼就再花些時間,重新認識彼此。這條路很漫長,也很孤獨,但也許總有一天,我們會更靠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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