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战天虫——17 周振

眼睛睁不开的周振，意识有些时断时续。最近，意识里的人和物都越来越模糊了，就连妈妈的脸，也看不清楚了，整张脸看上去像一个放大了的鸡蛋按在了衣服上，看不清五官，更没有任何表情。周振觉得自己要消失了，这股残存意识，可能会去更远的世界，可能会像燃烧殆尽的蜡烛一样，熄灭了。

自从被注射了新的药剂以后，周振的眼动时间就越来越长，眼动的频次也越来越高。这个会药剂发挥出的作用。强刺激的药液，就是希望能让他尽快醒来，恢复神智，接受再一次的意识提取。

保罗的助理将大剂量的药剂注射进周振的体内已经些时间了，却没有收效。周振还是安静地躺在那里，丝毫没有动静。这不是保罗愿意看到的。很快，周振再一次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因为保罗的新指令。

保罗命令仿生机器人对着周振喊话，催促周振醒来。保罗认为那么大剂量的药物，一定能让周振恢复神智。周振闭眼不睁、卧床不起，应该是假装的。有人试图劝阻，保罗一个阴狠的眼神，立马让准备再次张口的人牢牢闭上了嘴巴。既然假装不醒来，那可以，人总是会怕一些东西的。比如周振作为丈夫和孩子的父亲，他的家人毫无疑问就是他的软肋。当然，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没有把周振的老婆孩子抓来之前，给周振一些痛苦，是可以逼他就范的。

制造痛苦，尤其是给别人制造痛苦，保罗向来是毫不吝啬的，也不缺乏制造痛苦创意的。让尼克在冰冷的冻室享受冷水浴，结果尼克没有惨烈地哭号，折让保罗很是失望。这次轮到周振遭罪，总得用上一些特殊的方法。

保罗安排了四个仿生机器人，每人负责一只胳膊连带手掌，或者是一条腿连带脚。工具也比较单一，一把不是很锋利的小刀，将周振胳膊的肘关节以下的外皮剥离，以及把膝盖以下的外皮剥离。保罗要给周振戴上“手套”，穿上“袜子”，材质是肌肉的。保罗觉得本色的肌肉显露出来，很有一种崇尚自然的仪式感。

历时几个小时的剥皮手术，终于完成了。全程没有注射任何的麻醉药剂。其实也没有必要再注入药品了。因为周振在手术刀游走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这样的情景，保罗会怎样，暴跳如雷？

似乎周振的反应，都在保罗的预料之内。一改往日的阴狠、野兽做派，这回保罗听完汇报以后，居然笑意盈盈。没有多余的唇舌，保罗指了指桌子上的那箱干冰，示意手下全部浇在周振被剥掉皮的手臂和腿脚上。这种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的招，也只有保罗能够想得出来。

一开始进入保罗麾下的人，折服于保罗的气魄和霸气，而随着了解的加深，有些人虽然萌生退意，却也忌惮保罗的阴狠，怕被惩戒，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来。其实到现在也没人能够确定，初期追随保罗的那些人到底去了哪里，他们是不是安然无恙离开的，没人说得清，也没有人敢讨论。照顾保罗起居的那些女孩子，就是那些在保罗“电疗”时，扶着镜子的女孩子，没有人敢去骚扰她们，更别想靠近她们套取什么隐秘的事情。一旦被保罗发现与那些女孩子有来往，那会很难看。其实具体什么样的下场、场面，大家都没见过。只不过坏了规矩的人，都离开了，消失了，再也无法联系了。

在酷刑的折磨下，周振还是没有醒过来。除了眼皮动得比较快之外，没有其它任何反应。加载在身体上的各种监测仪器，都提示着正常的数值。问题究竟处在那里没人知道。最后当干冰浇注在他的手脚上时，周振的脸上依然没有变化，只不过血压有些升高。

在意识的世界里，周振是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遭受的折磨。随着时间的拉长，周振从开始的不适应，也变得能够接受了。有一个新的景象在他意识中反复的出现，而且非常的真切。

一个四周充满了仙气的山谷里，谷底有一个亭子，应该是竹子扎成的。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坐在亭子中央的桌子旁边，闭目养神。他脚边的有一对白鹤，安静地站在那里。一会儿，其中的一只穿出亭子，张开黑白相间的翅膀飞起来了，在天空中盘旋了一圈又回来了。

周振成了一个闯入者，慢慢走近亭子里，也拉出一把凳子坐了下来。没有人招呼他、在意他，当然除了睡觉的银发老人，也真没人能够招呼他。坐下来再看对面的老人，头发、眉毛、身上的衣服全是白色的。老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周振，并不说话。周振仿佛能够读懂对方的意思。可对方表达了什么呢？周振又不能理解。周振以为老人又像之前意识里出现的那些人一样，看不到自己。

这次周振错了。老人起身，从身边的那对白鹤身上各拽下一根雪白的羽毛，又各塞进周振左右耳朵里。周振没有任何反抗，他也反抗不了，眼前就黑了。

渐渐地，渐渐地，眼前的黑色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后居然全亮了。可是看到的东西却越来越小。树只有一小撮叶子，有米粒大小的点儿，在自己的眼下飞速闪过。哦，还有河水、瀑布，感觉上那么高的水流从高空倾泄下去。眼睛再使劲儿往右侧看看，又有一只白鹤，张开翅膀在蓝天白云下翱翔。

突然，感觉有人在往下拖拽自己，眼睛底下的东西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马上就要碰到它们了，原来那些黑色点儿比米粒大多了，他们是一群鬣狗。

嘭！

周振的眼睛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