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3 种子教我做人
Scarlett带我们去Pun Pun。真不好意思,包了8个人的大巴,只来了2个人,我以及一位瑞典程序员兄弟Karl。
农场里人的眼睛都亮亮的,身上都水水的,精神状态很饱满。泰国人Ramphan接待我们,很认真地听我们介绍自己。Karl说工作burnout。Ramphan说:我们营业接客也轮番burnout!
所以在哪怕天天和土地打交道还是会burnout,只要有情绪劳作。
他们对于自己的困境非常坦白:希望能多赚一点钱可以去报森林学校的课;现在时间只能给到农场和女儿,老公都被冷落了;难免面临边界模糊导致的耗竭。
很踏实很真诚的人类。
最后我们去大房子里,对着一圈玻璃瓶装的种子围坐起来,与当地的志愿者和常住居民聊天,看着那些种子,忽然进入了trance,空气变成了胶质。
我忍不住问:你们天天跟种子打交道,会不会感觉到它们有种神秘的特质…
Ramphan的老公,来自美国的Greg,忽然来劲了,说起了印第安人寻找祖先的旅途,靠在一堵墙上,墙塌了,里面是封存在一个缸里的种子,他们以为早就灭绝了的一种植物。唤醒种子需要特定的歌谣,可他们都不记得了,于是大伙儿每天按照祖先的习惯生活了好一段时间,并不断祈祷,终于有一天有位奶奶梦到了那首歌。
我们继续联想到口述传承的精要,在于认识到“书面文字并非必然是高级的,为了让人真的记得智慧和知识,避免书写是必要的,一旦写下来,人就会允许自己遗忘。”
尼泊尔当地传统习俗,在仪式中一起摧毁房子,为的是让年轻人有机会记住如何造房子。
与土地、食物、居所最基本的接触,是直接的无常教育,hopefully我们的每个细胞都明白了:哦!生命和死亡是一体的,创造和毁灭是一体的,没有什么是永恒的,这并不是一种诅咒,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理解表象世界是不够的,还要理解已经消逝的世界,以及还未诞生的世界。而这并不需要去哲学殿堂里思辨,就在这一抔土里。
那次行程对我最重大的教育是意外之喜,关于diversity。每个人有各自的路,就像每个种子长成各自的作物。我深深地认同我自己的路,而这条路是不可复制、也无需复制的——纵使在我看来,其他人正在受苦,但我无需干涉,他们的生命自然有其智慧来整顿各种元素。每个人,完全活出自己那一份就好了。——就算是远古社会,也有战士、医生、圣者、学者……每个传承由一个一个活人全身心地承载下来,直至今天。
是的,我们还没有灭绝呢。
如果圣者硬要去做软件开发,医者硬要教书育人,大家都会很别扭。可惜现在的教育总在暗示存在某一种人类模版,即使是所谓修行也是对理想的人类有一种想象,仿佛开悟了就会有种特殊的生活形态——其实老师敲打过我好多次了,开悟的泥瓦匠,也就只是泥瓦匠,因为泥瓦匠就是他的存在,开悟的屠夫,还是每天杀猪剁肉。
但我从未如此真实地体悟到这个简单的道理,直到面对这几十瓶沉默的种子。
回到清迈后,头脑空间立马变了,里头的想法又开始跟尾气一样乌七八糟。二者对比如此清晰,我更是对土地敬仰得五体投地——无论我有啥精彩的想法,都不是我机灵,而是自然的慷慨。自然是不求回报的,它永远支持、滋养,让我们一颗颗种子长大,衰老,凋落,堆肥,火山爆发,洪水泛滥,民不聊生,再开出花来。
是的,这些传承在我们身上活着,还没有灭绝呢。
仔细想想,这实在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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