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情人節
也許是冬天吧!冷冽的空氣中,似乎可以感覺到窗戶上的玻璃冷的微微地顫抖著…..
我,要結婚了。
38 歲,在德國不算太晚婚。
莉亞,也是德國人但有1/4 華人血統,是我們集團S國分公司的市場總監,兩年前,我被公司晉升為亞洲區首席營運長 (COO),剛到S 國,人生地不熟的,無論在公事或是私生活,她都給我提供極大的幫助。
在我任期結束之前,莉亞說結婚吧,我便答應了。
成人之間的聯繫,何須探究前因後果呢!
結婚前,因為即將告別單身,我跟公司請了一段長假回老家,告知我的婚訊,順便整理一下兩年前因出國而搬回來的幾個大箱子。
要結婚了,有些東西是該清理了。
給自己到了一杯黃澄澄的威士忌,就向老家的地下儲藏室走去。幾個箱子打開來,遊戲機,足球,書,喀拉Ok 獎盃,同事,前女友的照片,還有些珍藏的模型車。我的媽呀,真的是什麼都有喔。
突然在箱底摸出幾本非常久遠的成人雜誌與VHS 錄影帶A片,我噗哧的笑出聲來,想我以前是有多麼好奇啊! 翻了翻成人雜誌,沒勁! 一股腦的連錄影帶全都丟進了大黑色塑膠袋裡。
剛好,酒正好也喝完了,起身時,一不小心踢倒了一旁積灰的小木箱。
木箱,我的記憶裡想不起來這是誰的東西。
上樓把酒杯加滿,正要下樓繼續時,母親靠過來說 “別忘了你那個小木箱啊,10幾年了,你去英國受訓時的房東太太幫你寄回來的。”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英國! 像上輩子一樣久遠的記憶,我不記得有東西要房東太太寄回來啊。
急忙的下樓,拍了拍灰塵,小心翼翼的打開木箱。裡面東西不多。幾本英文小說,一本照相本,一隻抱著紅心的帕丁頓熊 ,還有一本藍色筆記本。
相片都是在受訓時跟英國同事一起照的,有幾張我記得是當年在語文學校的同學給我的,是聖誕節我特別表演的熱歌熱舞,我都不記得當時唱的是什麼歌。照片裡的我穿戴著花花綠綠的毛線帽、毛線手套及長毛線圍巾,戴著墨鏡,像個聖誕小嘻皮在扭動著。
看著照片,雖然有點尷尬,但嘴角還是不經意的微微翹起。看著看著,突然在照片的犄角旮旯發現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都三月天了,德國還是冷颼颼的。
我手裡拿著藍色筆記本,另一隻手把剩下不多的威士忌一起帶進了房間。室內暖氣開的極大,但我打著顫,不知是寒冷還是緊張。
緩緩地翻開藍色的筆記本,一張泛黃的明信片從本子裡翩然落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突然如股鬼魅般地出現在我眼前……
明信片上是倫敦皮卡迪里廣場 (Piccadilly) 上的天使雕像,背面是我的字跡。
天使,黑如絲的秀髮,晶瑩剔透的眼眸,白如雪的皮膚,如瓷娃娃般的美麗。祈願她可以成為我的太陽,我的生命。 原來,喜歡是這種感覺啊! 11月18日 1989 星期六
筆記本裡也只有幾行字; 顏色都不一樣,我應該是在不同時點寫下的。離開時,就擱進了木箱裡。
- 她來自遙遠的國度,安靜,漂亮。會看人類的未來????
- 生日是 某年某月某日 / 地址: UK 南部小城
- 我不想說再見…….
- 我想告訴她,我喜歡她,我的小太陽。
- 她說我有清晰掌紋的手心,會活得很久很長 !!!!
- 她說我是個有智慧的人,將來會有自己的事業。
- 她說我感情很豐富也很複雜,晚婚,婚前會有兩次比較深刻的戀情。
- 買了隻帕丁頓熊,想提前送她情人節禮物
她還真的看到我的未來。我已經要40 歲了,應該還會活很久吧。我的事業是挺好的,唯一沒猜對的是我的感情,沒有什麼複雜的感情,也沒有深刻的戀情,只是每一段都不長久。
站在窗前,夜越來越深了,看著窗戶上自己的影子。已醉的我問自己,【迪克ㆍ尼格斯】 這些年,你是否忘記了她?
我搖頭。
如果那年晚餐後,我再勇敢點…..也許我的暗戀就會成為歷史,我跟我的天使。
我想,我是一直在找,那年我失去的白色情人節!
我撥了一通電話出去 “莉亞,對不起,我沒辦法跟妳結婚了。”
掛了電話,我的眼淚潸然而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