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談】 聊起當兵這回事(二)
走進營部連區的集合場上,老實說真的傻眼。這些高高低低的土丘地形,還挖了深溝當作走道,往深溝裡走,才知道原來土丘往裡挖出一間間的官士兵寢室。
心裡正徬徨時,還想說為何營區幾乎不見人影,此時營區後面門口走來大部隊,身上裝備齊全,但全部隊員有的咳嗽有的涕淚痕跡未乾,甚至有些衣著顯得狼狽,僅僅少數還能談笑風生。人事官笑著說:「喔,回來了,今天大家進毒氣室呢。」甚麼鬼? 毒氣室? 總之看到大家這副模樣,想必這進毒氣室的訓練非常難受。「可不可以不要進去啊…」我在心裡這麼的祈禱著。
接著就是安頓下來,人生首次住進「洞穴」…我所屬的單位是營部連,等於營級單位,但我這部隊現下正是在「下基地」,也就是部隊正處於戰技訓練時期,所以沒有一般部隊的防禦任務,整日都是戰技操演。退伍後聊起當兵事,有同學聽到這裡就說:「太辛苦了吧,才出新訓又接著進戰訓。」這段時期確實很辛苦,因為訓練科目非常扎實,每天早上起來就先跑五千,吃過早飯就整裝展開訓練,一種天就過著吃飯、訓練的生活。這時候有個上兵學長過來把我從寢室領走,他說:「我是你師父。」就在我還沒搞清楚時,來到一間位於廚房對面的辦公室,是少數從地面建起來的建築,「你就是我的參三小徒弟了。」於是進入業務士的忙碌生活。連級參三主要業務是作戰訓練還有情報,小菜鳥的我不但要跟部隊,還要幫忙師父處理業務,基地訓練期間參三最是忙碌,所以師父才需要一個幫手。
我的師父身材圓圓潤潤,很喜歡盤腿而坐,平時話少但開口就富有哲理,一副情況了然於心高深莫測的模樣,所以大夥甚至連長都喊他「道兄」(正好他名字也有個道字)。道兄真有那麼些仙風道骨,而且他傳授我的不僅是厲害俐落的業務之道,還有如何在部隊不逢迎,低調愉快自在的生存法則。
白天隨部隊操課,最不愛的科目就是射擊訓練和操槍術。老實說操槍術在現代戰術裡還真的不實用,但射擊訓練很重要,各種姿勢射擊,最討厭的就是臥射,金門的冬天幾乎6-7度,更冷甚至可以近零度,整身趴在地上,加上冷風陣陣,那個冷都鑽透衣服,直接襲擊全身,懷裡揣著暖暖包都檔不住。
部隊裡的熱水供應來自於燒柴的鍋爐,負責燒熱水的阿兵哥,只會顧著火到部隊人員幾乎洗完澡,也就是晚餐後還有晚點名後到就寢前,但燒柴大概就到八點左右,所以之後熱水用完就沒了。除了,部隊有夜間操課,夜間任務或夜間射擊,熱水才會燒的晚一些。往往夜間射擊回營都快十點,加上擦槍和裝備保養,最快也得十點半或十一點,而我這小參三還得清點裝備,把上課用具整好,能去洗澡也幾乎沒熱水了。全營區阿兵哥就用一間大浴室,另一間小浴室是給軍官用的,浴室近二十個水龍頭沒有隔間,所以洗澡時間就完全坦誠相見,到我忙完,阿兵哥們也早都就寢,想必剩下的熱水也不多,有幾回真的沒有熱水,但出操上課揮汗若雨也不能不洗,只能心一橫乾脆就冷水沖吧,那個低溫加上冷水一沖,真的需要憋著一口氣,冷水沖沒幾分鐘,整個大浴室便神奇的霧白一片,身體為了對抗寒冷不斷產生熱能的維生機制開啟,洗完之後倒是全身暖呼呼的。從金門回來之後,也就幾乎維持著洗冷水澡的習慣,這大概是當兵這件事對我的影響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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