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片攝影// 帶著針孔相機逛大英博物館
前幾天看到黑白攝影的文字故事,突然就想起多年前在倫敦念研究所時做的一個小實驗創作。
碩士求學生涯的第三堂課,目標是透過一種媒材創作,去反思作為一位藝術教育工作者個人的核心教學理念。學校只提供傳統的創作和展示資源,譬如各種紙筆、黑白暗房、黏土、石灰壓模器具,另外就是英國學校盛行的背板架白報紙和投影布了。媒材的限制讓人集中把心力放在腦袋裡,把思想辯證得更加完整。
在大學時期愛玩暗房的我,就選了針孔相機作為我的創作媒材。
操作使用方面,完全遵照助教提供的SOP指南。先是在暗房裡的安全燈下,拿出數個戳有針孔的鋁罐,檢查是否已經標上數字並在孔上貼好膠布,接著在各個鋁罐中裝上標有相同數字的相紙,再準備好另一個提袋,拿來裝曝光過的鋁罐相機。到了拍攝現場,我拿出手機作計時準備,撕下膠布開始曝光,曝光結束後將膠布貼回去,同時也在筆記本寫下他們的曝光秒數。回到暗房後,取出相紙比對,經過顯影、定相、水洗,才能得知不同秒數長短的曝光結果。
往返系所暗房和大英博物館之間大約不到五分鐘的步行路程,我就這樣身穿冬衣套上圍巾,帶著一袋相機叩嘍叩嘍上下樓,在博物館的展間之間晃來晃去,尋找喜歡的角度。
活到現在,還沒有一刻像在大英博物館那樣做出疑神疑鬼的事。每次回想起來,都覺得自己的行動像是恐怖份子。在多個想要紀錄的現場,我取出一個鋁罐,擺在地面或高處平台,手機計秒數等待曝光完成,時間一到就在洞孔貼上黑色膠布,再放進提袋裡。有時候我也錄音,或是做筆記,畫下展櫃裡的文物。
黑白相紙在鋁罐裡扮演的角色相當於底片機裡的負片,曝光物體在相紙上呈現黑色,愈暗的物體則愈白亮。在這樣的反差裡,來來去去的擁擠人影留不下深刻痕跡,又因距離不夠無法精準對焦,人像是始終無法成為主體的客體。針孔相機重新詮釋時空,呈現出博物館內靜止的時刻。
我處在步調很快的人群之中,使用又慢又原始的相機拍攝,剛好也學著把眼睛慢下來。
那時候的我,也是一位觀察者,紀錄博物館內觀眾的言行,說笑、哭鬧、評點、討論、測驗、學習,談愛,然後扣上類別,知識型的人、走馬看花的人、教授型的人、渡假型的人、研究型的人、學習型的人…
繞了幾圈後,開始想要遠離人群,我回到原點,流連到啟蒙時代的展間。那帶有英式典雅的豪氣佈置如同一間藏書庫,展示追求知識的新時代和大英帝國的世界觀。說起來是英國近代收藏史之始,位於地面層一樓的右手邊,出入非常方便,但很意外這裡沒有吸引到太多人潮,總之是忙碌的博物館內難得靜謐的一個角落。
由於作業後期便是最痛苦的英文論述產出時間,無法將針孔攝影的創作本身發展完整,最後我將挑選過後的針孔放相和錄音做出一段影音拼貼,作業交差了,也成為我在英國求學的特殊回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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