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遊記03: 到清奈Chennai的第二天
給Lien:
突然發現我的詞彙非常匱乏,除了髒話以外,很難描述我讀你第一封信所受的感動與震撼。
突然發現我也很渴望、嚮往你所擁有的屬於寫作的動能,可以想見你靜處於此,卻讓靈魂思緒飄到了遠方,但因為是書信這個媒介,你好像又能直接地回應「當下的我」,當下不知能為已過去事情說些什麼的我。
我想,我獲得的啟發是,揉合當下我所思所想、與當時旅行的經驗,不過度刻意還原場景,而是儘量是流動的,一定難免掺雜許多現在、而非僅屬於印度當下的想法。
乘坐凌晨五點多的第一班地鐵、步行十分鐘左右終於到達那間已先預訂的旅館。從地鐵出口到旅館,經過些不寬、勉強可以通行兩台車的街道,路上的坑洞塵土飛揚,至於氣味好像沒特別印象。那時候是未甦醒的,不論是我,還是這座城市。
扛著昏沈的腦袋,我順利的在六點check-in、洗澡、連上旅館的wifi報平安、調了四小時左右的鬧鐘、入眠。旅館是寧靜的嗎?不是,一直有電話聲,後來才知道旅館會提早打電話提醒客人準備退房。旅館是暗得適合睡眠的嗎?不是,窗簾薄薄一層,幾乎無遮光功能。但我還是盡我所能的努力睡去,為待會要買SIM 卡一役備戰。
翻遍背包客棧的網站上,有關「如何在印度/Chennai買SIM卡」的文章,找到了大概的步驟,也得到初步的結論—很麻煩。要找當地人借手機、驗證碼會發到他的手機,還有要等很久很久才會正式開卡,所以最好找接近旅店的電信商,如果等了半天還沒辦法順利上網通話,就要回去找該電信商請他協助。
打開手機Google Map找附近的電信商、存好離線地圖,實際頂著太陽走上街道,才發現Google Map無法與現實生活對應。有的已經改朝換代、有的說他沒提供給外國人用的prepaid SIM卡。繞啊繞的,登上火車上方的陸橋,第一次見著印度的火車,遇見了傳說中穿梭於大街小巷的瓦斯罐車。
繞呀繞的,過了約兩小時,頂著熾熱的陽光問了兩三個店家,終於找到得以買prepaid SIM卡的商店。現在回頭想,艷陽是逼出我勇氣的關鍵條件,讓我能做到許多在台灣做不到的事情,開口向第一個人求助後,再次開口就變得容易許多,如動摩擦力往往小於最大靜摩擦力。
你在第二封信裡提到,為何去旅行?我的理由非常單純天真,因為想要變得更勇敢。在台灣的舒適圈待著,慣習而生的方便讓我很少需要向外求援,至少不必問路、至少買車票訂房間只要動動手指,但旅行到他國,「逼迫」我重新找尋方法適應新的體制規則慣習。
比如因為叫Tuktuk不敢喊價,所以迅速習得搭公車的技能。隔天我要去DakshinaChitra博物館,沒想到Google搜尋到的是博物館辦公室,我不但糊裡糊塗的下了Tuktuk,還任意讓司機開價而付了500盧比(轉頭用Uber查只要不到200盧比),因此,體會到如此不會喊價的我,應該認命的去搭公車,避免被騙。於是乎,我轉頭就習得攔公車、上車向購票員說出目的地的能力。
比如因爲Kerala(印度西南方臨海的城市,也是觀光勝地)的公車沒有寫任何羅馬數字,只好攔下每台經過的公車,大聲的說出我想要去的地方,如果售票員說這台車不會到該地,就在下一站下車等另外一班車。
要攔下經過每班公車,對我來說,在台灣根本不會發生。出門前可能先查好公車班次,或者簡便的乘車App可以告訴我搭哪台車、在哪站下車,上車往往也不需要跟司機說目的地,只要上車下車都「逼卡」就完成付款了。
然而,回台後有次經驗讓我又多一層思考:台灣真的比較方便嗎?那天我沒帶電子票證出門,無法租借Ubike、現金購公車票無法找零,反觀我在印度只要帶現金乘公車,車上的售票員就會拿一疊鈔票找錢給我。
我也想問你,如果旅行的意義是適應「異國的規則」,那你有沒有什麼適應的過程呢?回到台灣後,你有沒有需要重新適應台灣的規則呢?
啊,扯太遠了,回到這篇的主軸—買SIM卡。
或許你會問,印度這麼難買到SIM卡嗎?不是的,只是能提供prepaid SIM卡的只有直營的電信商,而非兩三步就一間的電信代理商。
我最終走進的電信商是Airtel,印度三大電信商之一。原本擔心驗證當地電話號碼的步驟,很輕易的解決了。我所做的只是等待,和看著與店員調情的年輕男子,這位男子在店員的要求下替我接收驗證碼的訊息,即便他後來離開了、店員連續處理了三次才申請成功、打電話問他驗證碼三次,他依然很快的接通電話、報出驗證碼。
當下的感受有點複雜。換作是我,我不是很能接受有人在我工作的地方與我調情,但沒有這位調情男子,我可能也不知道怎麼驗證手機號碼(公司規定不能拿店員的手機來驗證),況且這位店員似乎也不是太困擾,在對手機按鍵操作各種申請程序的空檔,時不時回他兩三句。
從走出旅館大門到完成SIM卡申請,大概三、四個小時過去。當插入台灣的提款卡,ATM吐出印度盧比時,我感動的快要哭了,原來印度也有那麼容易與方便的事!
下午去了要被安檢的Fort Museum。這間博物館位於Chennai的州政府園區裡面,是台灣現在比較少見的只有文件、文物與文字的博物館。簡單來說,非常無聊。
再走到南邊的一點的Mariana Beach。途中經過一個人潮湧進湧出的地方,也跟著走進去,發現是紀念某位聖人的神聖場域,巨幅的聖人照片前有火焰、還有與聖人照片自拍的人。這裡蠻像是一個公園,人隨處聚集聊天吃東西、湧向聖人照片再湧出來。
到了Mariana Beach,第一次被五六歲的乞討孩子纏住,第一次被問要不要在沙灘上騎馬,第一次看到沙灘上佈滿垃圾。
啊,終於把到印度第二天寫完了!你說你會擔心自己太多廢話,我才是該擔心的那個吧!
還有你問我如何填滿時間的空白、旅行的空白,這封信就是在日常生活中的空白片段完成的。在每趟15分鐘的通勤火車上,在往返台北台中看表演、上接觸即興課、尋友訪親的路上,文字是一段一段,時間也是碎裂成不連續的片段,或許串連成這封信,也或許在串連間得以辨認屬於時間的縫隙。
期待你的下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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