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武山下的「我們」與「你們」
(文中的引言若加上頁數則擷自晨星版《女族記事》頁數;無頁數之引用則為龍應台《大武山下》內容)
前言:
小說,不論怎麼藏,內容大多會是作者的自身經歷與價值觀,尤其是第一本小說。居於/屬於利格拉樂(Liglav)家屋的阿[女烏]這本小說,一樣,也是她,但,也是許多與利格拉樂一家一同被迫渡過那段歷史的人們,尤其是女性們,不論其在傳統社會中的階級,的經歷。
對比:
龍應台,則是讓書中同在大武山下的樂歌安一族、其他mamazangiljan與其所領家庭必得如此受箝於那堅實不可摧的結構內,僅能奮力掙扎抵抗,「讓她曾經在許多夜裡輾轉難眠,思考著自己所統御的系統,未來將何去何從」(51),那對「別人的傷口和疼痛從來不屑一顧」的一部分。
除了「你們漢人的女生比較不會做事」這種「匍匐在地的謙卑」式的貓哭耗子外,到頭來還是介意「聒噪」「動作粗魯」,尤其是「天真」這幾乎是經典東方主義式白描形象,將「你們」(對,也一樣是沒名字的全稱式理解)與「我們」「分得太清楚」。
「你們」一定要抵抗「我們」那結構嗎?一定要掙扎於「我們」的無知且傲慢的善意嗎?「我們」不已給了「幾顆小巧的金元寶」(74)嗎,「你們」還清高什麼?
「他們」不能乖乖的「在石板屋裡喝酒唱歌,睡著了」,嗎?不能乖乖的「想念部落就是想念你的祖母嗎?」,嗎?
相信很多人仍疑惑著,有這麼嚴重嗎?或許是斷章取義的還不夠徹底激起情緒反應吧。
史觀的混亂來自於你們與我們的標準不一,也讓同樣沒有方言,即使同樣是「被歷史丟向離散的女兒」卻因父親的身份不同不僅得以不斷插班進一間間的學校並搬進一棟棟的公家宿舍中,也因得以自如地運用那美麗的國語而取得充分的話語權,無意但也有意地,沒惡意但也無善意地佔「你們」便宜,不論是校園、社會、政策、政治,還是大武山下。
《大武山下》僅屬於跟龍應台一樣的人或被其文字迷惑的人,對「幾個月後,阿露伊什麼東西也沒帶,跟個國字臉的男人下了〔同一座大武〕山,為了父親和弟弟妹妹,她嫁給了一個年紀跟父親差不多的男人」(73)這事實無動於衷甚而碎念著過去都過去了地遂行其權與利逃避著的人們。
甚而,「他們」連對下一代的憐惜也僅限「我們」,對「你們」,當人看就很體貼了。
差別:
是對出身的自戀與對土地的依戀。
當然了,出身,也說明了,對其出身(但也僅是其父輩的出身)的那塊土地,的依戀。這也確實。然而,那腳下這塊非你們的土地呢?那土地成了「你們」稱之為「我們」的土地;那土地上所發生過的,同一事實的對立經歷,也只能按著「你們」的理解,並冠以看似客觀且中立的歷史之名。
都在大武山巨大的庇佑下生活著,卻永遠只能是「我們」;也或者只能是「你們」。
但還是得讀,即使閱讀過程中那憤怒與哀傷並不被多數人所理解;更要不斷地吼叫著並指出如此無知無感背後的傲慢與戀權,只要這樣的結構仍聳立著。
《女族記事》當然也僅屬於利格拉樂與正視過這段過往的人,當然,必須要讀,即使面對著這樣的結構,而那堅忍也不被多數人所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