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裂
大家都喜欢批判别人。这是人之常情,不如此做怎么确定自己的价值呢。想象的共同体需要异族来坚定自身的归属,实存的个体在日常生活中也以每一种差异划定自己存在的意义。
但这篇文章被写出,并不是为了对某个群体实施价值判断,或是用一套价值压倒另一套价值。我试图做到的,仅仅是对某些所见的事实作出尽可能恰当的描述,并以适合的顺序把它们拼接起来。如果这些事件唤起了你的某些记忆,或组成了一幅不尽如人意的图景,那么一定是事件本身带有的属性使然。
几周前偶然听到一期播客,由两个大学生主持。那期节目意在讨论新冠肺炎时期的日常生活和网络见闻。多人主持的博客当然都充斥着缓解沉默的尴尬嗤笑,除此之外便是交换彼此讨厌的人,进行或委婉或明显的批判。语间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失落,又带着自己终于又看透一类人的自得。这段对话里,两个安全无虞的人为着自己没有对处于中心地带的悲苦人们垂下泪来而自责,将“relatable”奉为人之为人的根本,赞颂共情。此外,无处安放的情感也对准言说发难:在每次公共事件的讨论中,即使有如此多的人点赞,转发,世界好像根本没有变好。还要不要发声?两人陷入了沉默,也许是被最深厚的无力压倒了。不过他们中一个人学社会学,另一个下学期会选修 Public Health。
对自己的情感进行质疑之后,两个学者便拿起了批判的武器。被主要点名的是“理客中”:站在一个结构扭曲的系统之内,要求程序正义和忍耐克制,难道不是得了失明症?简直可笑,可叹,可恶!我好像看到屏幕那边两人对着空气垂首默叹,背负高等教育带来的负担在自我批判中过完一生。
他们选择了腰乐队的《相见恨晚》作为背景音乐。
一个人因为温和的行为受到了处罚,于是很多人感到不平,用一种外显而含蓄的方式声援他。由于外显,这些声援者中之一便被另一个群体识别了出来,一切可被查出的资料都被公开,钉在显眼的地方收到谩骂。这样的批判受到了很多赞同,且已经影响了那位声援者的生活。会延续多久?不知道。但这类事件已经变得普遍,而善于借用公权,以宏大叙事压倒异见者的群体正在增大,被系统地收编,训练。我们处在哪一个时代?
N号房见于日光,众人议论纷纷。摘取一个中文互联网论坛上的两条回复。
一:
韩国上上下下都坏透了。政府控制财阀,最终肯定会不了了之。拍那么些电影也没用。
二:
看到太多关于韩国的负面报道了,看来真的不怎么样。还是我们国家安全。
三:
求车!
不回避讨论的网友都会经历一件事:被人拉黑,或拉黑别人。通常,只有两个人语言不通时,才会出现这样的事。这就是互联网上一个人能对另一个人表达的最大厌恶:让对方在自己的网络空间消失。好像现在仍是这样,又好像已经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