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立成對 ZachXBT 提告：鏈上偵探獲百萬美元金援、即便法院勝訴也難以挽回的形象敗訴
台灣的幣圈玩家對於「麻吉大哥」黃立成肯定不陌生。他從 2017 年左右涉足幣圈，前後推出不下 10 款加密貨幣專案。2021 年他更幸運地成為無聊猿（BAYC）NFT 的早期玩家，以低價大量購入並分送藝人朋友。
在一般媒體眼中，黃立成從藝人變成幣圈創業家，是跨界成功的典範。但幣圈網友則戲稱黃立成是「大割」，暗諷他「割韭菜」。多數投資者敢怒不敢言，不過美國網友 ZachXBT 在 2022 年貼出的一篇文章卻直接點名，黃立成在 2018 年挪用「寶島金融」專案的 22,000 顆 ETH，更牽扯出背後複雜的利益集團。
這讓黃立成相當生氣，不僅肉搜出 ZachXBT 的本名，上週更於美國法院對他提起誹謗訴訟。只不過 ZachXBT 在幣圈已建立起相當的公信力，許多人紛紛捐款表達支持。目前 ZachXBT 的公開捐款錢包已經獲得超過 100 萬美元的金援，可以說就算敗訴也不必煩惱。
這篇文章討論 ZachXBT 是誰、文章裡寫了什麼，以及黃立成為何會提告。
鏈上偵探
ZachXBT 是誰，可以從這幅 Beeple 在 2022 年的創作說起。圖片後方長得像企鵝的角色，就是 ZachXBT 在推特上的頭像，而前方竄逃的老鼠則是暗指那些在幣圈假借各種名義割韭菜的鼠輩。這幅創作叫做「無所遁形」（No place to hide）。
許多媒體認識 ZachXBT 是因為他常在推特分享鏈上數據的分析調查，但我會注意到他，是因為他經常出現在 Gitcoin 和 RetroPGF 募資的受贈者名單上。根據 ZachXBT 在 Gitcoin 的自我介紹：
過去一年，我在推特上建立了一個假名帳號，揭露在幣圈、NFT 領域發生的糟糕行為。我研究過的主題包括內線交易、跑路事件、潛在行銷以及其他不道德行為。身為在上一輪牛市的受害者，我很能感同身受，但這些事件一再重演。現在我受夠了，決定研究和記錄那些偷偷摸摸的事情，希望能讓人們認清真相並增加產業透明度。
最初我只是發一些推文，後來變成更長篇的推文，也曾被 Bloomberg、Vice、NYT 刊登報導。我的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使用鏈上工具以及其他網路工具找出線索。我收到的所有資金將會用於設備升級、未來的法律費用，以及當成自己每天工作 8 小時以上所獲得的報酬。到目前為止，除了在 2022 年 1 月底設立的捐款地址之外，我的工作都沒有得到報酬。
ZachXBT 的工作就像是私家偵探福爾摩斯。但他不是收到委託人付的錢才開始調查，而是自主辦案再將推敲的結果公諸於世，最終由社群自由捐款，來評斷他的付出是否有價值。目前 ZachXBT 的推特帳號有 41.6 萬人追蹤，並收到約 400 顆 ETH 捐款。
2022 年法國警方就曾依據 ZachXBT 整理出來的報告，循線逮捕了涉嫌網路釣魚的 5 名嫌犯。ZachXBT 不只能協助警方破案，更踢爆許多遊走灰色地帶的割韭菜專案，例如帶風向鼓勵人投資垃圾幣的 KOL，或是外表光鮮亮麗，實際上卻危機四伏的 DeFi、NFT 專案。
擋人財路很危險。因此他在網路上始終都保持匿名，並仰賴加密貨幣捐款維持運作。2022 年 6 月，ZachXBT 刊出一篇名為〈被侵佔的 22,000 ETH 與十幾個失敗專案：麻吉大哥（黃立成）的故事〉，揭發過去幾年與黃立成相關的幣圈專案背後不為人知的內幕。
指證歷歷
根據 ZachXBT 的調查報告：
2017 年黃立成創立了秘銀（Mithril）並首次跨足幣圈。秘銀是一個去中心化的社交媒體平台，通過平台的原生代幣秘銀幣（MITH）直接獎勵內容創作者。這是黃立成一系列專案的第一項，這些專案的團隊成員相當神秘、道德問題令人質疑而且還存在標準的炒作和拋售行為。
2018 年 7 月，黃立成和秘銀團隊被發現在幣安的社群上幣投票中作弊。上幣投票的運作方法是持有 1 BNB 等於 1 票。每個帳戶最多能投 500 票，最終計算哪個幣種能獲得最多票。一位名為 Lucky 的用戶找到了證據，稱秘銀團隊獲得超過 8 萬張選票，都是由 2 到 3 個地址提供資金。有作弊嫌疑。
台灣幣圈投資者對於秘銀肯定不陌生。回到 2018 年，加密貨幣還不普及，人們對挖礦也很好奇，卻因為技術門檻不得其門而入。而當時主打社交挖礦（social mining）的秘銀，等於是將人們每天都在用的社交平台，以及大家都很想體驗的「挖礦」結合在一起。
秘銀抓準機會發行秘銀幣（MITH），並以代幣獎勵使用者在秘銀自建的社交平台互動。當時黃立成還引導部分 17 直播主一起參與社交挖礦。
正當人們都沈浸在研究社交挖礦、探索背後代幣經濟的時候，秘銀宣佈將登上全球最大的加密貨幣交易所 —— 幣安。加密貨幣能登上幣安是天大的好消息，代表幣價準備要一飛沖天。
但是秘銀之所以能獲得大量 BNB 持有者的選票支持，有可能只是自導自演的結果。ZachXBT 的報告指出，投票支持秘銀幣上架的幣安用戶都是人頭帳戶，連 BNB 選票都是黃立成透過另一項 ICO 專案寶島金融（Formosa Financial）挪用 22,000 顆 ETH 換來的：
2018 年初，黃立成另外與台灣政治人物謝國樑等人共同創立寶島金融（Formosa Financial），這是一個資產管理平台。寶島金融在 4 月完成天使輪融資，募得 22,000 ETH。之後又在 5 月的私募輪融資，募得另外 22,000 ETH。但在完成募資的三週後，寶島金融的錢包就被領走了兩筆 11,000 ETH。一筆流向黃立成，另一筆則流向現任基隆市長謝國樑的錢包。
2018 年 6 月底謝國樑將 10,500 顆 ETH 轉入幣安帳戶，而黃立成則在 6 月及 7 月陸續將 11,000 顆 ETH 分批轉入不同幣安地址。其中一個幣安帳號地址經常收到 FTX 交易所，以及 littlebang.eth 轉來的資金。而 littlebang.eth 不僅是 CREAM Finance 的工程師，也曾直接獲得黃立成贈送的 BAYC#7066。為什麼一個不在寶島金融團隊內的人，可以在 ICO 三週後就收到 4,980 ETH，以及幾年後由黃立成贈送的 BAYC？
ZachXBT 在 2022 年才回頭追查這起事件，企圖還原事發經過。經過 4 年，鏈上線索不減反增。
例如 2018 年黃立成收到來自寶島金融的 11,000 顆 ETH 之後，分別轉入多個幣安帳戶地址。但究竟這些帳戶是誰持有，當年沒人知道。但有了後來的鏈上數據，就可以追蹤這些地址常常跟哪些錢包（有 ENS 域名）互動，再回推當年黃立成究竟是把 ETH 轉給哪些人。再加上 2021 年無聊猿爆紅，才更讓 ZachXBT 確認 littlebang.eth 與黃立成關係匪淺，黃立成不會亂送無聊猿。
此外，在 2018 年，人們大概無法解釋黃立成為何要將 11,000 ETH 分散轉給一眾幣安帳戶，而不是自己的個人帳戶。但如果從 2022 年回頭看就很清楚。當時秘銀即將參與幣安的上幣投票，而這 11,000 ETH 很可能被換成 BNB，透過人頭帳戶投票給秘銀。
如果當年你知道秘銀幣上架幣安交易所的背後這些內幕，你會怎麼做？再傻的人都知道，要先買入大量秘銀幣並在上架之後賣光。借錢來買都沒問題。但反過來說，如果你是完全不知情的投資者，操作就可能會完全相反，誤以為秘銀的前途一片光明，是從激烈的投票競爭中脫穎而出的專案。
最終，越看好秘銀的人反而輸得越慘。這就是 ZachXBT 想要揭穿的騙局，也是黃立成始終無法擺脫「大割」名號的原因。雖然大家都知道他很富有，卻對他賺錢的方式不敢恭維。
其實 ZachXBT 這份調查報告早在 2022 年 6 月就公開，只是沒有受到太多注意。當時黃立成揚言提告卻沒有行動。而 ZachXBT 也在這一年間慢慢建立人們對他的信任，不僅開始有人捐款到他的 zachxbt.eth 錢包，他還陸續透過 Gitcoin 獲得逾 5 萬美元的資金配捐。在最近的這一輪 RetroPGF 空投中，ZachXBT 更是獲得第 5 高票，總計領走近 19 萬顆 OP 代幣空投。
偏偏黃立成就挑在 ZachXBT 如日中天的時候向他提告。
形象敗訴
根據 ZachXBT 的敘述：
很不幸的我必須在這邊宣佈自己因為 2022 年 6 月發表的一篇文章，被黃立成提告。今天黃立成提出了誹謗訴訟。這項訴訟毫無道理，只是為了打壓言論自由。我打算反擊並捍衛言論自由。這是一個經典的大衛對抗歌利亞故事。就我所知黃立成很富有。但我不是。他在用錢試圖讓我閉嘴。因此我要尋求大家的幫助，讓真相得以保留。捐款錢包地址為 zachxbtlegalfund.eth
我已經創建一個捐款地址，以協助支付這起案件的訴訟費用，這很容易超過 100 萬美元。所有剩餘資金將按比例返還給貢獻者。這種情況令人作噁，但我知道總有一天會發生這種情況，因為說實話的代價有時是人們不喜歡你說的話。 我一直盡可能保持研究的客觀性，讓數據和歷史記錄不言自明。
許多人可能早就已經看不慣黃立成的行事作風，他對「正義的化身」ZachXBT 提告更成了導火線，演變成現在這齣小蝦米對抗大鯨魚的局面。
在社群帶動下，人們紛紛捐款支持，24 小時之內捐款金額就達到 80 萬美元，在我寫文章當下更已經突破 100 萬美元。
連幣安交易所執行長 CZ、Kraken 交易所執行長 Jesse Powell 都紛紛公開捐款支持 ZachXBT。原本我還想不透為什麼黃立成要選在這時候提告，看了訴狀才發現原來最大的關鍵就是幣安。
根據黃立成委任律師提出的訴狀：
ZachXBT 對黃立成的虛假描述已傳播給數百萬人，加上被告拒絕撤回其虛假指控，導致原告的聲譽和在加密貨幣社群中的地位遭受重大損害。這也對黃立成當前的業務造成了重大影響，並導致他失去了其他商業機會。
這些損失包括各種加密貨幣專案的價值大幅下降，包括幣安取消對黃立成專案之一的 Cream Finance 委託，導致其投票權跌出前 21 名只能終止其驗證節點，並使得專案價值大幅流失。此外，ZachXBT 對黃立成的虛假描述也導致原告的專案秘銀被幣安交易所下架，造成數百萬美元的損失。因此，原告要透過法律訴訟向被告索賠。
看完這段敘述再回頭看 CZ 公開捐款 5 萬美元給 ZachXBT，當年發生什麼事恐怕昭然若揭。我猜以黃立成的財力，這些金錢損失大概不足掛齒。黃立成原本只是想透過訴訟洩憤，教訓一下 ZachXBT 這隻小蝦米，沒想到是誤判情勢，讓自己被炎上。
或許那些已經捐款給 ZachXBT 的人，根本沒詳細看過那份調查報告，也不熟悉秘銀、寶島金融這些專案。捐款者關心的不是那筆 22,000 ETH 流向何方，也不是當年黃立成如何操弄投票，而是想透過捐款表達一種態度 —— 小蝦米也能戰勝大鯨魚。
這才是深植在幣圈參與者靈魂中的信念，也是驅動他們前仆後繼捐錢的主因。在比特幣的語境之下，小蝦米就是中本聰，而大鯨魚則是比特幣要對抗的政府與金融體制。在這個案件裡，法院最終的判決結果恐怕已經不太重要。社群對 ZachXBT 的支持力量越強，就等於人們對於割韭菜的行為有多厭惡。即便黃立成勝訴，他的形象在人們的心目中也已經被判敗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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