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 长青哲学的七个重点|《野兽爱智慧》
根据阿尔道斯·赫胥黎(Aldous Huxley)的概括,"长青哲学"(Perennial philosophy)是指二十五个世纪来,"时而以这种形式,时而以那种形式,源远流长,无休无止"的一种普遍的世界哲学。他认为"长青哲学"有这样一些核心思想:
一、物质和个体化意识的现象世界,即事物的世界(the world of thing)、动物、人甚至诸神(gods)的世界,都是"神域"(Divine Ground)的显现。在神域里所有部分的实在都有其存在状态,离开神域,它们是不存在的。
二、人类不仅能够通过推理来认识神域,而且能够超越推理,由直觉来认识其存在。这种当下的理解让知者和被知者融和在一起。
三、人都具有双重的天性,一个是现象的小我(phenomenal ego),一个是永恒的大我(eternal Self)。后者是内在的人,是灵性,是灵魂中神性的火花。如果一个人真正渴求的话,他就可以使自己与大我融合在一起,从而与神域联系起来,就像自然与灵性相联系一样。
四、人在地球上的生命只有一个终极目的,让自己与永恒的大我联系在一起,得到对神域的一体知识。
在这里,比较关键的一个概念是"神域",它不能够按照世俗的观念机械地来理解。它不是指有形的东西存在的地方,它指的是我们人类所不能够了解的决定宇宙运行的力量,其含义相当于"客观规律"或者肯·威尔伯的"大精神"的概念。
长青哲学是世上最伟大的灵性导师、哲学家、思想家与科学家所抱持的世界观,被形容为“长青的”或“普遍的”,是因为它在全球各地的每个时代都出现过,印度、墨西哥、中国、日本、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埃及、德国、希腊等地,我们都可以发现它的踪迹。
长青哲学是每个文化共通的“深层结构”,也就是说人类都有能力组成意象、符号、概念和准则。不同的文化有不同的意象和符号,但组成这些头脑结构和语言结构的能力以及这些结构的本身,却是放诸四海皆准的。
不论出现在何处,它的面貌都很相似。我们这些很难有共识的现代人,对这个现象可能无法置信。爱伦·瓦兹(Alan Watts)总结有关的材料说:
“因为我们几乎完全无法觉察自己的心态有多么怪异,所以我们不能看到某个简单的事实,那就是这个世界有共通的哲学上的宇宙观。不论今日或6000年前,不论西方的新墨西哥州或远东的日本,都有许多人抱持同样的洞见,教授同样的根本教诲。”
肯·威尔伯概括了长青哲学七个最重要的重点。
一、神性是存在的。
二、神性就在我们心中。
三、我们大部分的人都没有领悟内在的神性,因为我们都活在罪恶感、界分感和二元对立中,换句话说,我们都活在堕落或虚幻的情境中。
四、从这样的情境中解脱是有路可循的。
五、如果我们循着这条路走到终点,结果就是再生、解脱或直接体验内在的神性。
六、如此一来,罪恶和痛苦便止息了。
七、接着便开展出众生一体的慈悲行动。
一、神性是存在的。
重视神秘体验者所说的“存在”以直接的体验做基础,以真实的灵性体验做基础,而不仅是奠基在信仰、概念、理论或教条之上。就是这份体验令重视神秘体验者有别于那些只相信宗教教条的人。
神秘体验是难以言喻的,你无法以语言完整地说明。任何的体验如观赏落日,吃一块蛋糕、聆听巴赫的音乐,你都必须体会,才能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但我们不会因此下结论说,夕阳、蛋糕、音乐不存在或无效。
进一步来看,即使神秘体验难以言喻,它仍然“可以”被传达。譬如柔道可以经由老师传授,但无法以言语表达,灵性修持也是一样,可以经由灵性大师或老师的指导而有所体悟。
神秘体验不见得比其他的直接经验更确实,然而这个论点不但没有贬低神秘体验,反而把它们提升到与其他经验等同的地位。换句话说,如果你反对神秘体验,你也必须反对所有以经验为基础的知识,包括实证科学在内.
那么我们如何才能明白真相?我们必须从更多的经验中加以检查——这就是历史上的重视神秘体验者一直在做的事。数千年来他们不断检查、推敲他们的体验,他们所留下的记录,令现代科学看起来像新手一般。
如果与神合一只是概念或希望,那么它通常是一种退缩的防卫机制,为的是使自己不再恐惧生命遭到毁坏或者受限;一份个人“不朽的计划”,借此防止死亡和允诺生命的延续。
肯·威尔伯在《来自伊甸园》和《普世的神》这两本书里曾经解释过,与神合一的体验并不是一个概念或希望,而是直接的领悟。对这份直接的领悟,可以有三种看待的方式:你可以说它是精神分裂症的幻觉,也可以说它是一种误会,或者你承认它是对神性的直接体验。
真正的神秘体验论和教条式的宗教信仰刚好相反,它是非常合乎科学的,因为它完全依赖直接体验的证据和试验? 重视神秘体验者要求你不可亲信任何一件事,他们要你以自己的觉知和体验进行一连串的实验。
你的心就是你的实验室,而静修就是你的实验。等到自己尝试了之后,再把结果和别人的实验相比较。从这些相互印证的知识中,你得到了某些灵性的律法,你可以称之为“殊胜的真理”。其中的第一条便是:神是存在的。
二、神性就在我们心中。
神就在我们心中,我们的心中有个宇宙。重视神秘体验者最惊人的讯息是:在你生命的核心,你就是神。严格说来,神不在内、也不在外—因为神性超越了所有的二元对立。你只能一直不断地向内观看,直到内变成了外。
《唱赞奥义书》(Chandogya Upanishad)有一句最著名的长青真理:“你生命之中有无法觉知的真相,然而它确实存在。所有的生命都有它的真我,你自己的生命之中就有这个微细的精髓。这个隐形的微细精髓,就是整个宇宙的神性。它就是真相,它就是真我,而你就是它。”
“你就是它”——tat tvam asi,你就是神,这里的“你”指的并不是那个孤立的自我或私我,或某位先生、某位女士。事实上,个体的自我或私我就是阻碍我们实现终极认同的东西。
“你就是它”,这里的“你”指的是你最深的或最高的部分,也就是《唱赞奥义书》所说的能超越私我、使你直接体验灵性的微细的精髓。
犹太教称之为“鲁阿”(ruach),它是每个人内在的灵性,而不是个人的私我“那非施”(nefesh)。基督教称这份灵性为“圣灵”(pneuma),而不是个人的灵魂或“精神”(Psyche),后者充其量只会崇拜神。
如同库马拉上师(Coomaraswamy)所说,区分一个人内在不朽的灵性和他纯属个人的私我,就是长青哲学最主要的核心,也只有透过这样的解释,才能了解基督说过的一句很奇怪的话:“除非他怨恨自己的灵魂,否则他不可能是一名真正的基督徒。”只有超越你那终将毁坏的灵魂,才能发现不朽的灵性。
圣保罗说过:“我活着,但活着的并不是我,而是我心中的基督。”圣保罗发现了他的真我,然后与基督合一了。这个真我取代了他的自我或较低层次的自我,他个人的灵魂或精神。
你的“鲁阿”或你的根基就是至高无上的真相,而不是你的“那非施”或私我。如果你认为你那小小的私我就是神,那么你就麻烦了,你可能会饱受精神分裂的困扰。这显然不是世上伟大的哲学家和智者们所说的神性。
三、我们大部分的人都没有领悟内在的神性,因为我们都活在罪恶感、界分感和二元对立中,换句话说,我们都活在堕落或虚幻的情境中。
如果我本来和神是一体的,为什么我不能领悟这一点?为什么没有更多人发现神就在我们心中? 一定有东西使我和神分开了。为什么我会堕落?我们的原罪是什么?
不同的宗教传统曾经给过许多不同的答案,但它们都有一个共识:我不知道我和神是一体的,因为我的觉知受到了我眼前正在进行的活动的障碍。眼前的这个活动,简而言之,就是集中焦点在个人的自我或私我身上。我们的觉知不是开放、放松的和以神为中心的,而是封闭的、紧缩的和以自我为中心的。
正因为我如此认同这个紧缩的自我,所以我无法发现我真正的身份,于是那个“自然人”便从此堕落了,活在与神性分离的原罪中。这个与世界隔离出来的我,把外在的一切当做是和我自己的生命相互对立的,这样的生命显然和宇宙及神性不是一体的,它似乎完全被孤立在肉体的牢墙中。
我把自己这个主体和外在的客体分开,接着又把世界看成是互相冲突的东西,譬如苦与乐,善与恶、真与假,等等。根据长青哲学的说法,被紧缩的自我所操纵的觉知是无法察觉真相的,这里的真相指的是至高无上的神性。
换句话说,所谓的原罪指的就是这个分裂出来的紧缩的自我。原罪并不是指自我做了什么事,而是指自我存在的本身。
这个紧缩的孤立的自我,因为无法认出自己的神性,因此有一股非常尖锐、欠缺、分裂和被剥夺的感觉。换句话说,分裂出来的自我打从一出生就感到痛苦和堕落。痛苦不是某件发生在小我身上的事,它是与生俱来的东西。
“原罪”、“痛苦”和“小我”,指的都是那个紧缩或四分五裂的觉知。你无法把自我从痛苦中拯救出来,佛陀曾说过:“要想停止痛苦,必须停止自我的活动。”
二元对立的世界就是堕落的世界,而原罪就是我们每个人心中那个紧缩的自我。不但东方的重视神秘体验者如此认为,连西方的重视神秘体验者也把原罪和地狱归咎于分裂出来的小我,归咎于这个分裂出来的小我和它那毫无爱心的欲望、逃避及执著。
东方的宗教,尤其是印度教和佛教,确实很强调自我的轮回,而你在天主教、诺斯替教派、基督教的教友派、犹太教的卡巴拉教派(Kab balistic)和伊斯兰教的神秘体验论的典章里,都可以看到相同的主题。
18世纪英国基督教重视神秘体验者威廉·劳(William Law)说:“整个真理都包含在以下这短短的句子中:所有的罪恶、死亡、诅咒和地狱,就在这个自我的国度中。所有的自恋、自尊和自我追寻的活动,将我们的灵魂与神分离开来,落入了永恒的死亡和地狱。”
伊斯兰教重视神秘体验者鲁米(Jalaluddin Rumi)说:“如果你从未见过魔鬼,那么看看你的自我,你就明白了。”
苏菲圣者阿比·哈耶耳(Abi l Khayr)也说过:“没有地狱而只有自我,没有天堂而只有无我。”神学家泽曼尼卡(Germanica)解释过基督教重视神秘体验者的主张:地狱里并没有火在燃烧,燃烧的只有自我意志。
这个“小我”或个人的灵魂,梵文称做“阿汗姆卡拉” (ahamkara),意思是“结”或“紧缩”。这个二元对立或自我中心的紧缩的觉知,就是我们堕落的根由。
四、从这样的情境中解脱是有路可循的。
有一条道路可以扭转这堕落和残忍的情况,并且打开幻觉的死结。换句话说,长青哲学的第四个重点是:解脱道(the Path)是存在的——如果我们能正确遵循这条道路,它就能把我们从堕落引导到解脱,从轮回引导到涅槃,从地狱引导到天堂。
如同普拉提尼斯(Plofinus)所说:“从孤寂飞向空寂,就是从小我晋升到大我。”
而“解脱道”是由好几条小路组成的。譬如印度教有五条主要的道路或“瑜伽”(yoga),瑜伽的意思就是“合一”,一种使灵魂和神性合一的方式。在英文里这个字的同义词是“轭”(yoke)。基督说:“我的轭很简单。”
他的意思是“我的瑜伽很简单。”希泰语的“yugan’、拉丁文的“jugum”,希腊文的“zugon”,等等,都有相同的字根。这些道路不论是印度教的或属于其他的智慧传统,基本上都可以被划分成两条主要的途径。
拉姆达斯上师(Swami Ramdas)曾说过:“解脱道有两种:一是把你的小我扩大到无限,二是把它减低到什么都不存在的状态。前者靠智慧,后者靠奉献。智者说:我就是神——宇宙的真理。献身者说:哦!我什么都不是,而神啊!你却是一切。这两种情况,小我感都可以消失。”
两种途径的修行者都能转化小我或者让小我死亡,如此便发现或使神性重生。显然基督教所说的‘向神彻底臣服’:你的一切都奉献出来,你的一切都赤裸展露,属于后一种途径。
无论哪一种方法都有效果,但必须持之以恒。日本佛教中有‘自力’ (self-power)与‘他力’(other-power)所有的静修都可分为这两种类型,自力是禅、内观与知识瑜伽的途径,他们靠自己的专注与觉知去突破小我,进入更大的实存。他力则是倚靠上师或神的力量,或者以彻底臣服来转化自己。”
而拉马纳尊者(Ramana Maharshi,他被视为印度当代最伟大的智者)也说过,有两种方法皆能通往解脱:一是探究‘我是谁?’小我可以透过这样的途径被彻底解除:二是臣服于上师或神,让神来瓦解小我,这也是一种途径。
两者都能解除小我感,让小我发出光来。两种途径的修行者都能转化小我或者让小我死亡,如此便发现或使神性重生。
五、如果我们循着这条路走到终点,结果就是再生、解脱或直接体验内在的神性。小我必须死亡,大我才能复活。
不同的宗教传统都描述过死亡与再生。基督教是以亚当和耶稣的形象作为隐喻的原型。重视神秘体验者称亚当为“老人类”或“外在的人类”,他打开的是“地狱”之门。耶稣基督是“新人类”或“内在的人类”,他开启的是“天堂”之门。
尤其是耶稣本身的死亡和复活,重视神秘体验者认为它象征的是小我的死亡和从意识之流复活的崭新、永恒的天命,也可以视为与基督等同的大我和它的升天。
圣·奥古斯丁(St. Augustine)说过:“神变成了一个人,如此世人才有可能变成神。”这个从人性到神性,从外在的人到内在的人,或从小我到大我的过程——基督教称之为“metanoia”,意思是“悔改”和“转化”——我们悔改自己的罪或小我,转化成大我或基督,如此一来就像你所说的:“活着的不是我,而是我心中的基督。”
伊斯兰教对死亡和复活也有相似的观点。“tawbah”的意思是“悔改”,“galb”则意味着“转化”。毕斯塔米(al-Bistami)有一句简洁的结论:“忘掉自己,就是回忆起神。”
在印度教和佛教中,死亡和复活一直被描述成个人灵魂的死亡和其真实本质的苏醒。印度教称之为“梵”,佛教称之为“空性”。重生或突破的那一刻就是解脱或解放。《楞伽经》把解脱的经验形容成“彻底转化了意识的核心”,“转化”在这里指的是消除制造分裂小我的习性,让位给广大开放而清明的觉知。
禅宗称这份转化为“satori”或“kensho”。“Ken”是“真实的本性”,“sho”的意思是“直接看到”,直接看到自己的本性便是成佛。爱克哈特(Meister Eckhart)大师说:“在突破中,我发现神和我是相同的。”
你突然醒过来,发现你的生命其实就是你所看到的一切东西。你和这个宇宙以及万象真的是一体的,你并不是变成和神或万象一体,你本来就处于那个状态,只是没有发现罢了。伴随这项发现的是一份非常扎实的感觉——你的小我真的死了。
禅宗称“satori”为“大死”,爱克哈特说得更直接:“小我的灵魂必须使自己死掉。”库马拉上师则如此解说:“我们必须替自我的死亡铺路,直到最后领悟,我们的大我没有任何的东西可以认同,如此我们才能成为真正的自己。”爱克哈特又说:“只有那些彻底死掉的人,才能进入天主的国度。”
小我的死亡,就是发现永恒。此外我们必须认清永恒不是时间的永续,而是没有时间感的某个点,也就是所谓永恒的或没有时间感的当下。大我并不是活在具有时间感的永恒中,而是活在没有时间感的当下。
这当下是先于历史、演变和连续性的。大我是当下纯然的存在,而不是持续不断永恒的生命,后者是一种很恐怖的观念。
六、如此一来,罪恶和痛苦便止息了。
解脱和最终的自由可以将痛苦止息。佛陀说他只教了两件事,那就是痛苦的原因和如何止息痛苦。痛苦的原因就是小我的执著和欲望,透过静修可以转化小我和欲望以及止息痛苦。痛苦是紧缩的小我与生俱来的,止息痛苦唯一的方法就是停止自我的活动。
但这并不意味解脱了之后或灵性的修持之后就永远不会感到痛苦、恐惧或伤害。这些感觉还是会有,只是它们不再威胁到你的存在,因此也就不再制造问题了。你不再认同、夸大、加强它们或被它们威胁。
相反的,因为那个四分五裂的自我已经不存在,而我们的大我就是一切万有,因此不再有任何东西可以从外部伤害到它,于是你的心中出现深刻的放松和舒展。这时我们会发现,不论痛苦有多么强烈,基本上它并没有影响我们真实的存在。
痛苦来了又去了,而我们已经拥有“超越理解的祥和”。智者仍然会感受到痛苦,但它不再构成伤害。智者已经能充分觉察痛苦,因此充满了慈悲,他们有强烈的意愿去帮助那些把痛苦当真的人。
七、接着便开展出众生一体的慈悲行动。
真正的解脱—定会产生慈悲、善巧的社会改革行动,并会帮助所有的人获得最终的解脱。解脱后的改革行动是无私的服务,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具有相同的大我、法身或基督的圣体,服务他人等于服务我们自己的大我。基督曾说:“爱你的邻人,就像爱你自己。”他的意思是:“爱你的邻人,就像爱你的大我。”
附注:
关于"Spirit"("S"为大写)这个词,胡因梦和刘青彦在不同的地方有"神性"、"心灵"、"神"等译法。许金声把"Spirit"翻译为"大精神"主要是考虑到下面的背景。他在2000年开始翻译肯·威尔伯的《万物简史》,发现"Spirit"这个词是他的心理学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
它是指不同的文化中的"上帝"、"佛性"、"基督"、"理"、"道"、"天"、"太极" 梵(Brahman)、法身(Dharmakaya)、凯瑟(Kether)、道(Tao)、阿拉(Allah)、湿婆(shiva)、阿顿(Aton)等。
肯·威尔伯用"Spirit"(第一个字母是大写)这个词来概括所有这些说法,而不偏爱其中一种文化,或者用其中任何一个词语,这也体现了他研究后人本心理学以及整合学的立场。
"mysticism" 、"mystic"也是非常重要的概念。胡因梦和刘青彦按照一般的译法把"mysticism"译为"神秘主义",把"mystic"译为"重神秘体验者"。许金声把"mysticism"改译为"神秘体验论",把"mystic"改译为"重神秘体验者"。这是受了北京大学张祥龙教授的启发。
张祥龙认为:"将'mysticism'译为'神秘主义',沿袭已久。它的不妥之处在于,几乎所有的'mystic'或主张'mysticism'的人都强烈反对让任何'主义'(观念化的理论、作风和体制)来主宰和说明自己的精神追求。
他们所寻求的是超出任何现成观念的原发体验;在基督教(主要是宗教改革前的基督教和改革后的天主教)可说是与神或大精神(Godhead)相通的体验,在非基督教的,特别是东方文化传统中,则是对本源实在(梵-我,道,佛性)的体验。这样,称之为'主义'就有悖其义。
此外,在当今汉语界中,"神秘主义"似乎带有浓重的反理性色调,在许多语境中已不是个中性的,而是否定性的词。将'mysticism'译为'神秘体验论'就避免了这一层不必要的成见。
"所谓'神秘体验',是指这样一种经验,人在其中感到自己与一个更高、更深或更神异的力量相接触,甚至合而为一,体验到巨大的幸福、解脱、连贯和至真。至于这个更高深的力量是什么,则依体验者所处的文化、有过的经历而得到不同的指称和解释,比如'梵'、'佛性'、'基督'、'上帝'、'酒神'、'缪斯'、'自然'、'道'、'天'、'元气'、'太极'等等。
这种不寻常的体验往往给体验者以极大的激发、启示、信心和灵感,由此而创造出精神上的新东西,成为艺术的、宗教的、哲学的、社会的,乃至科学的新起点。"(张祥龙:《感受大海的潮汐》,《西方神秘体验论哲学经典》总序)
而马斯洛所使用的"mysticism"是指一种重视神秘体验的倾向,它区别于那些保守的、因循守旧的、讲究实用的倾向。肯·威尔伯和马斯洛所谈论的"mysticism"的意义基本上是一致的。其含义,与张祥龙先生所解释的大同小异。马斯洛更多地使用"高峰体验"这一更容易被大众接受的术语。
他把神秘体验也看成是一种"高峰体验"。他还提出"约拿情结"、"超越性病态"等概念来论述这方面的问题。他生动地用"在一个不到一米五高的房间里量身高,所有人都不超过一米五"这样的警句来表达开放心态的重要性。
2007年5月19日 周六 01:45 北京野兽居 一稿
2007年5月20日 周日 04:38 北京野兽居 二稿
【野兽书荐】《超越死亡:恩宠与勇气》(Grace and Grit:Spirtuality and Healing in the Life and Death of Treya Killam Wilber)(美)肯·威尔伯(Ken Wilber)著,胡因梦&刘清彦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年3月第一版,2006年9月第二次,7,001-12,000册 ,32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