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芽在台上映的雜感
鈴芽戶締
《鈴芽之旅》的上映替新海誠的厄災三部曲(カタストロフ三部作)^1帶來新的篇章。回顧厄災三部曲,《你的名字》(下略稱《君名》)正是新海誠風格的轉捩點。《君名》中,新海誠放棄獨白的運用;與RADWIMP合作,改變音樂風格;以及主題色天空藍,晴空萬里的新風景。種種不同以往的改變,使得《君名》入坑的新觀眾與老觀眾間齟齬。
在一些評論中,距離,被視為是新海誠作品的母題。
從《星之聲》開始,少年少女間日增月益的距離,終究化作光年,橫亙於地球與天狼星間以電波絮語搭成的鵲橋;《君名》中,東京與飛驒間的城鄉距離。
然而,在多年以後,新海誠或許在本次的新作裡揭示僅「距離」難以支撐他的世界。
如《鈴芽之旅》宣傳詞,能夠一切賴以存在的不是距離:
「門的那一邊,存在著一切的時間——」
扉の向こうには、すべての時間があった——
時間,才是。
存有與時間
2000年代,東浩紀分析新海誠的《星之聲》,爬梳了新的文類「世界系」。
海德格的主體時間,正是少年少女在世界系物語中的存有結構。
少年少女們(Dasein)是被投入(projected)進這個世界,在世界之中而存有(being-in-the-wrold)。世界在少年少女揭示自身,卻又快速地遮蔽,漏洞百出,相互矛盾,構成沒有紋理的荒謬(absurdity),一如《天氣之子》所謂的「反正這個世界早已瘋狂」(世界なんてさ、どうせもともと狂ってんだから)。
來自貴樹明里班級的冷漠眼光、雪野周遭的閒言閒語,正是無面目的人人(the They)壓抑著少年少女們本真(authentic)地面對自己,無法真誠。
彼此情感間的障礙,是時間地,而非空間地,如《星之聲》中半年後又八年的通訊時間阻絕,如《雲之彼端》中睡美人佐有理凍結的時間,如《秒速5公分》中凍結在過去而不能的one more time,如《言葉之庭》中孝雄與雪野身處人生中不同的時間點,如《你的名字》中瀧與三葉的三年時間差。
時間,向著消亡與終點存在,少年少女們只有在終必消亡的時間中,才能真誠地面對自己的情感。
是時間,此在(Dasein)最原初的存在性徵(Existentiell),決定了少年少女們成為向死存有(Being-towards-death)。
是時間決定了新海誠如何搭建世界。
常世之國
311後,新海誠推出了厄災三部曲。厄災,不僅如《天氣之子》中所說,是少年少女不能承受之輕,也不是創作者能夠解決的。
新海誠將厄災放入括弧,存而不論。
在隕石撞地球、東京沉沒後,我想《鈴芽之旅》將會是新海誠重新面對原點地詮釋厄災。
今宵苦短,少女前進吧!^2
在災難盡出的門,不啻潘朵拉之盒。門的彼側留下的不只是希望而已。
^1:《你的名字》、《天氣之子》《鈴芽之旅》
^2:前進(すすめ),音近鈴芽(すずめ)
本文亦載於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