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廁所(3)：蹲的藝術

寫這篇蹲坑文時，我在聽娃娃魏如萱的歌。是很久以前，一位比我年輕十多年的朋友推薦我聽的，我還以為說的是金智娟。時空錯落，讓我知道有這麼一位特別的女歌手。可惜聽時已年過五十，她的唱詞，她的唱法，已無法感動我了。五十，真的是人生的一個坎，生理影響心理，我開始慢慢感覺到了。

說到蹲坑，於我，從小蹲到大，一點也不陌生。香港的公廁是用蹲的，就算家裡用的是馬桶，一去公廁就要蹲。現在香港的公廁是不是也是蹲廁，真的不知道了。公廁是蹲，家裡廁所是坐，已入了腦，雖然我老家的廁所是蹲的。

上世紀隨我爸第一次回鄉。過了羅湖海關，進入大陸境內，人有三急，要去公廁。那是我第一次上大陸的公廁，就是在入境大樓。未進去，已嗅到一陣異味，這是公廁特有的氣味，只是氣味更濃烈。也是蹲廁，也沒什麼。不習慣的是，廁所之間分隔的牆太矮，齊腰，沒有門，蹲時不是側身，是面朝向，中門朝外大開，連我也不敢看。心想，大陸女性也真開放，百無禁忌。我是選擇面朝內的，看不見為乾淨。

我爸村裡的人開了一部小卡車來，沒上蓋的，全部人就坐在後面，顛顛簸簸，一路吃着路上揚起的大黃塵。我住在村裡一個姑姑家裡，中午時，我說要上廁所，他們有點不好意思，說廁所在外面，怕我去不慣。我說沒關係，卻沒有說我家廁所也在屋外。他們給我幾張草紙，這草紙我家也用。在魚塘旁找到廁所，四面是木板，沒有上蓋的。老實說，雖然簡陋，但比我家的乾淨，下面是水，不是蓄糞池，我一邊去，一邊瞧着下面的水，盼望會見到魚。沒有魚。

十多年後，我跟我爸再回鄉，姑姑叫我住她在鎮裡的家，不要住村裡了，她家有沖水廁所。看來廁所是否能沖水很重要，那時我老家仍沒有如此先進。

來了美國之後幾年，去了一趟大陸旅行，還住在成都朋友的家裡。有點意外，家裡的廁所不是馬桶，而是蹲廁，不過是沖水的。

那趟旅行，住在麗江古城一個旅館，住了很多外國人。廁所都是沖水蹲廁，很乾淨，只是外國女生蹲不慣。有次上廁所時，就見到一個年輕美國女孩，提着一個老人家用的坐廁椅上廁所，心想提着這個座椅到處去旅行也很不方便啊。

對我來說，公廁用蹲廁是較衛生的。在家裡，用馬桶會較舒服，有時工作太累，我就試過在家的馬桶上靠牆睡着了。

美國人不習慣蹲坑，公廁也是抽水馬桶，坐的。當然，去時不能真的坐上去。不過，有些人可能連半蹲也做不來，一定要坐，於是公廁會提供馬桶紙墊，就是把衛生紙做成馬桶圈的形狀，用時拉一張出來，鋪在上面，就可以坐上去。我不坐上去，從來不用的。

一談廁所，永遠有寫不完的話題。

有一次，跟一些大陸朋友玩心理測驗，有幾個圖，問他們衛生紙是朝裡放還是朝外放，他們看了，全無反應。我開玩笑說，你們上廁所不用衛生紙的嗎。有一個說當然用，但是，是拿在手裡的，沒有將衛生紙掛起來的玩意。

我哦了一聲。看來心理測驗也有地域性的。有些想當然的事，在另一世界是火星文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