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已经是临近吃晚饭的时间,可是大人们依然决定,等到散步结束时再提吃饭的事。什么是散步结束呢?就是踏上我们脚下的这条路,走到路的尽头为止。
这是一条紧挨着村庄,还算得上半新的水泥路。
路边上是一条静静的小河,静得泛不起一片涟漪,河面上临岸的一边还长满了水生植物,植物又能怎样呢?还不是一潭死水,毫无波澜。而那些水生植物,都是些水葫芦什么的,特别好生长。这里的居民好像十分乐意这些植物长在这里,还别出心裁地,把它们富有规律地圈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圈,像是在水里弄了一个个花坛。
我饶有趣味地一步一步往前走,顺便观察着路上的一切。
路上爬过一串项链似的蚂蚁,从我眼前慢慢悠悠地经过,爬向路边的草丛。我小心地跨了过去,不惊扰它们整齐的队伍。
路的另一边就是村庄。
可能是因为来这儿旅游的人比较多,这里的屋子靠着小路的那一面墙壁上,或多或少,总会有些涂鸦。画得最为精致的,是在一栋矮旧的小白房子墙上。墙上淌着一条小溪,小溪上架着一座木桥,把潺潺的小溪遮挡了大半,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在木桥的下面,有一位露着冬瓜似的肚皮的老人躺在那里钓鱼,为整幅画增添了几分情趣。还有一栋稍大一点的房子,也是白的,但是白得太素净了,扎眼。面朝小路的这一面还有两扇窗子,中间有一扇门。从门里稍稍探头向里望去,只觉得房子里怪冷清的,正要抬脚走进去,突然想起今日的目标,笑了笑,把脚收了回来。
我们慢慢,慢慢,慢慢地走着。
阳光也慢慢,慢慢,慢慢变得刺眼。
前面出现了一个带铁窗的院子,能看见两株三角梅开在里面,有几根刚开花枝条跃跃欲试地从窗子里探出头来,虽然此时是夏天,仍有“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的意境。我正想感叹,却有一个阿婆,蹒跚着走来,路过那儿时,蹙了眉,伸手把那几支花又塞回了墙去。我幽幽地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
道路两旁的树渐渐变多,又渐渐变少,但是都一样茂盛。天上的云也变换了形态,像是被扯开的,藕断丝连的棉花糖。我的思绪突然走神到学校的一些琐碎事情上,脑海里的画面都是些细枝末节。
我转移了目光,又看向边上的小河里的植物,头一次觉得它们绿得这么心烦。脚步也随心情沉重了起来。
我抬眼向道路的尽头望去,那所谓的终点,却始终只是一个小小的黑点,好像没有什么变化。我有些泄气,觉得吃饭遥遥无期。
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我又走了几步,忽然看见前面的路上窜出一个气呼呼的老人,双手叉着腰,转过身,向后面骂了些什么,接着又气呼呼地走回去。走近一看,只见那个老人,正在和一个中年妇女吵着架。而那中年妇女手里则拿着一柄菜刀和一块砧板,吵到激动之处,每讲一个字,就要用菜刀在砧板上敲一敲,发出响亮而清脆的“咚”一声。
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的我,竟然觉得那节奏韵律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忍不住停下脚步,听得饶有兴致,连带着苦闷和丧气也消散了不少,脚步又轻快了起来。
一抬头,我看见了,道路的尽头,就在前方。
终于可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