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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严查电动自行车,又是一件正确的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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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自2023年7月1日起,执行严查电动自行车的「百日行动」,在社会引起相当大的争议。

从现在路上的情况来看,电动车违规确实是普遍现象。与电动车有关的问题有很多,可以简单归纳一下:

  • 违规改装:大功率、大容量电池。并且这些改装基本都能得到厂家的支持和默许,门店也可以熟练地协助买家做超标车的上牌和软件解锁。

  • 路权冲突:上人行道、走机动车道甚至开上高架桥。当然还有横冲直撞违反交通规则,影响其他交通参与者正常出行。

  • 安全隐患:充电起火、不戴头盔,等引发市民担忧。更重要的是保险的缺失,一旦发生意外,骑行者自身和其他人的基本权益都难以保障。

对电动自行车加强管理是无可争议正确的。但是这个「百日行动」执行起来就是每天大量验车、扣车,似乎主要着眼于违规改装的问题。实际上大量的社会矛盾和争议其实是集中在「路权冲突」上,而这是最让城市管理者棘手的问题。广州这样的执法倾向似乎是在避重就轻。

诚然广州的道路状况已经超负荷,城市的基础建设也远远跟不上经济和人口的发展。这个时候更加需要谨慎思考,我们到底是要保守地追求维持现状以期不再继续恶化,还是要在现有的道路基础上寻找更高效的解法呢?如果只是想要「不犯错」,那前者会是你的必然选择,把烂摊子留给后人嘛,多保险。对于有魄力有智慧的人,肯定不会甘心选择前者。用有限的资源实现效用最大化才是一个负责任的政府的选择。


电动自行车虽然带来了很多新的管理难题,但同时也必然解决了很多现存的问题,否则广州不可能发展成当今的「电鸡之都」。

  • 极大提升通行效率。相对于私家车,极少的空间就能满足1-2人的出行需求;相对于自行车,速度更快更省力。占用同样的道路资源,电动车自行车可以提供远超其他交通工具的通行效率。

  • 极大缓解停车困难。一台私家车占用的停车空间可以满足5台以上的电动自行车停放。对于一些购入第二台车仅用于就近买菜、接送小孩的家庭来说,电动自行车是非常经济的替代。

  • 节能环保。最基本的,从单位能量的效率上,电动车用小得多的能耗完成了汽车的运输需求。另外,电动自行车白天耗能晚上储能的特性对于电网来说也起到了削峰填谷的作用。

呼吁对电动车执行类似摩托车的「禁摩」措施的呼声不小。但既然电动车是合法生产和销售的,那么交管部门想一禁了之就很不合情理。

湿猴理论

五只猴子被关进笼子里,笼子一角挂着一串香蕉,如果有猴子试图摘取香蕉,就会被开水泼到。

猴子们吃了几次苦头之后,就再也不想摘香蕉了。 此时用一只新猴子替换老猴子,新猴子看到有香蕉刚想去摘,就被老猴子们拉住一顿暴打。新猴子挨了几次打之后,也不再去摘香蕉了。 此时再换进一只新猴子,它也看到香蕉想去摘,也被老猴子们一顿暴打,下手最狠的恰恰是那一只没被开水烫到过的。

最后老猴子们都被换干净了,仍然没有猴子去碰那串香蕉,因为它们知道——碰香蕉意味着被打,而为什么会被打,没有猴子知道。

如果对电动车的管理也简单复制「禁摩」政策,那执法者无异于那些新来的猴子。禁摩政策的时代背景是不同的。首先,当年的交通并没有饱和,因此缓解交通压力根本不是禁摩的目的。其次,摩托车飞车抢劫是当年社会主要的不安定因素,这个因素在当前移动支付的时代已经不复存在。再次,禁摩政策严格上违反宪法,如果执法者对电动车同样一禁了之,其实是在重蹈覆辙,是对自身执政能力与合法性的巨大否定。

当然,现在政府也不至于蠢到第一步就「禁电」,而是要推出限行措施——高峰期禁止电动车上个别主干道。虽然这是一种折中方式,试图两方都不得罪,但释放出来的信号却很值得深究——繁忙的路段,交管部门选择去限制更高效的出行方式来保证汽车交通不会进一步恶化。

这种管理方式如果继续扩大无疑是饮鸩止渴。被压抑的电动车出行需求被迫转移到私家车和公交地铁上,不光没有更好地解决道路拥堵,反而会让早已饱和的交通状况雪上加霜。


电动车管理宜疏不宜堵。电动车的出现和大范围流行本身就是人民的强烈需求促生的创新出行方式,随意扼杀必定是反进步、反社会的。

在这方面,深圳政府一向是敢于开放创新的。父母家附近的一条跨线桥,因为规划久远,随着新中心区的兴旺,交通已经不堪重负,双向4车道每天都堵得天昏地暗。

但最近我发现这条桥重新规划了,而且让人震惊的是4车道被砍成了对向2条机动车道,边缘两侧的车道被划定为非机动车道并且专门设立了防护栏隔离开机动车道。机动车开在这条路上固然还是堵死,但是看着旁边的外卖、快递还有无数的普通市民开着电动自动车畅通无阻,我还是发自内心地佩服深圳的魄力。

做出牺牲部分机动车利益的决定,必然要经历各种痛苦的决策和说服工作,还要承受一些自身利益受损市民的责骂。但是这次改造无疑大大提高了这条跨线桥的通行效率,我想这样做的效果比你去开天辟地把4机动车道扩展成6机动车道的效果更佳显著。

广州政府,已经有人做出了榜样,请你不要再想着避重就轻去抓所谓改装问题。道路资源有限你就更应该提倡高效出行的方式,而不是装模作样搞听证会、搞限行,最终出台一个违背科学、违背资源分配效率的措施,把解决问题的义务都推给争议的双方,自己在中间打太极。妄想谁也不得罪,最终会被证明有你没你其实也差不多。

你不行就换别人上吧。

CC BY-NC-ND 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