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嶼觀察日誌｜所有的動物都比你還要Chill

會選擇來蘭嶼，也是一種因緣際會，就如同人與人之間的相遇，常常也都是無法事先計畫的，有時候拜訪一個陌生之地也需要一點機緣巧合。朋友的邀請就讓我收到了造訪蘭嶼的邀請函，於是今天我站在蘭嶼的碼頭邊，感受海風，感受彷彿來到另個陌生國度般的氣息。

「Pongso-No-Tao」是達悟族人對於蘭嶼的稱呼，意為「人之島」，也代表這是一座「有人居住的島嶼」之意。

不過在我親臨這座島之後，我發現也許不應該叫做人之島；雖說達悟族人的確在這座島上生活好一段時間，同時各種外來族群的開發、造訪，也讓這座島上的人群愈顯熱鬧，但我想說的是，其實我總覺得蘭嶼這座島，也許是一座「『羊』之島」或「動物之島」才更加貼切。

邁開步伐在港邊的道路走著，沿路就可以看見街邊停著的挖土機旁，有幾隻羊正在覓食，彷彿開發與生態之間的衝突，在這座島上也意欲競逐。明明應該是有些矛盾的場面，但卻只見幾隻羊隨興的在那邊漫遊、吃草，一點也沒有緊張或被驅趕的感覺，彷彿這本就無比自然。

領到機車後，我們也開始在島上用更加便捷的方式移動，卻發現環島公路上也是相似的風景，隨著從海邊開始往內陸挺進，抱著對蘭嶼的全然無知與好奇，我開始東張西望，山邊的稜線卻盡顯眼前，不同於台灣本島的山那樣猶抱琵琶半遮面，在城市水泥叢林的遮掩下，風貌也難以盡收眼底，但蘭嶼的山卻如此自然，彷彿裸露的大地之母在原野上嬉戲。只一眼，那壯闊的景色就攫住了我的心，而我彷彿連呼吸都無比吃力。

奇石林立，且高度變化頗大的地區，也是山羊的天下，每當我們穿越道路之時，那些山羊們就彷彿林立在山野間的神靈，用他充滿懷疑的雙眼緊盯我們，機車引擎發出的刺耳聲響，卻一點都不影響他們在山野中飽餐一頓的心情，彷彿該害怕的是我們，他們才是這裡最「大」的。

小鎮裡也不乏動物的足跡，探訪地下屋出來後，發現村鎮中間的涼台竟被占據，但違反規定佔領的，不是什麼不知好歹的觀光客，而是兩隻花貓。

他倆完全不打算搭理其他路過的群眾，尾巴還在涼台邊甩阿甩，甚至當鏡頭都已經湊到牠們的臉前，也全然不屑一顧，更不露懼色。大概蘭嶼的貓更有膽識吧？亦或是蘭嶼人深刻地貫徹涼台那原本「分享」、「交流」的原則，連貓咪也不例外。

在這座島上，動物彷彿擁有跟人類同等的地位，沒有上下之分，動物用牠們獨特的方式在這座島嶼上行走，用牠們自己的方式與人類交易，也許是讓我們這群觀光客多摸幾下、多照幾張相片，亦或是羊群鮮少的貢獻出自己的血液、肉體，那都讓牠們在這座島上擁有獨特的地位，還有擁有面對人群絲毫不畏懼的眼神。

走筆至此，我想起餐廳裡的那隻狗。

狗兒本就與人類相處甚密，但其實自從我幾年前在海邊暗巷中被野狗群追逐過後，我就對狗抱持一分懼意，對於陌生的狗，我是會緊張害怕的。

但「人之島」上的狗兒例外，牠們對於我們這些外訪客一點都不抱敵意，甚至無比親切地接待我們，不同於熱情又無處發洩精力的年輕小夥子，牠們無比老練，就這樣在我們用餐的時候，悄悄地走到桌邊巡視，彷彿在看我們是否滿意牠的款待，最後索性就在我們的桌底睡了起來。

這也讓我想起探訪巷內冰店時的遭遇，那時我才剛到沒多久，卻發現冰店小巷前站著一隻「迎賓狗」，一時之間進退不得，看牠站在入口處，心底的恐懼立刻召喚出在台灣面對看門狗的受挫經驗，只見我鐵青著臉，卻看見牠心底的友善與熱情。

過沒幾天我也開始享受在村鎮穿梭時，或在店家吃飯、購物時，總是盤據在身邊的狗、貓，完全忘記牠們與我們之間有物種上的區隔，忘卻自己對於狗的恐懼，忘卻自己對於貓的不熟悉。有時候在書架上發現貓在打盹，也想偷偷摸個兩把，還拼命拍下牠們可愛的樣子，彷彿回歸那人類與動物共同生活，那樣自然地難以用言語描述。

動物，與人同在。

那天我在離開民宿走往島上唯二的便利商店時，跟民宿隔壁那突如其來公告「回本島一週」的早餐店狗兒揮手打招呼，牠這幾天總是代替牠那無緣與我碰面的主人，給我熱情的搖尾巴與微笑。

走在港邊看見山羊群在岸上檢修的船底休憩，甚至還有雞在店家的草叢旁覓食，我突然覺得這地方真的與眾不同，霎時間都快忘記自己其實是一個都市孩子，每天在人造水泥牆裡生活，恐懼那些巷底低吼的兇惡犬隻，貓們看見我也彷彿我想剝了牠的皮；現在，我卻在動物之間感覺到無比平靜，無比自然。

我們總會用「Chill」來形容一個人很放鬆、很怡然自得，我想在這座人之島上，最怡然自得的就是這群各形各色，各式各樣的動物了吧！

所有的動物都比我還要Chill，他們的Chill也影響了我，讓我在緩步移動於這座島嶼上時，也感到無比安心，無比放鬆。

蘭嶼，真是一座神奇的島嶼。

回到民宿，我打算洗把臉準備出門，卻發現洗手台上有一根超長的頭髮。這真是怪了，這次同行的友人也不是留長髮啊！仔細盯緊那根「頭髮」，約莫有至少十五公分以上。

而此時這根頭髮正在緩緩晃動，彷彿有生命似的，也許是這座島的奇妙磁場影響，我竟一點都感覺不出異樣，只是一個勁的盯著看，直到我發現那「頭髮」居然連接著一個漆黑的甲殼，我才發現大事不妙。

友人連忙趕來幫助我，想把這隻蟑螂掃進杯子裡，用杯蓋撥弄幾下，卻都不見這隻生物有什麼劇烈的抵抗，只是緩緩地又走回鏡子後頭，消失的無影無蹤。

在這一連串的衝突中，我只覺得餘悸猶存，在浴室門口嚐試穩住呼吸，只見友人開口說了句：

「在蘭嶼，連蟑螂也這麼chill。」

我想在蘭嶼，所有動物都比我們還要chill。

參考資料

達悟人之島，每個部落都有屬於自己的生活文化（微笑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