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我悲傷的故事:蓮娜·穆希娜圍城日記
「列寧格勒圍城戰」(1941~1944)被稱為近代史上最慘烈、最血腥的包圍戰,
甚至被一些歷史學家形容為納粹德國的「種族滅絕」行動。
1941年8月,通往列寧格勒的鐵路線均被切斷,
列寧格勒市則被北面的芬蘭軍隊和南面的德軍所包圍,所有對外的連結都被切斷了。
872天的圍城戰造成了80多萬平民死亡,由飢荒造成的死亡率便佔了97%。
蓮娜·穆希娜是當年只有十七歲的俄羅斯少女,
她在1941年5月22日寫下第一篇日記。
當時還見不到任何災禍迫近的徵兆,
蓮娜心中掛記著的不是學業,而是男同學沃瓦。
女孩們的祕密心事、對同學的好惡感是日記戰前部分的主要內容。
沒有人知道這座城市將被圍困八百七十二個晝夜,
但列寧格勒人早在九月就已經清楚地感覺到戰爭逼近的氣氛。
每日,平靜的街坊遭受轟炸與砲擊,
市民被迫一天數次、長時間的待在避難所裡。
漆黑一片的天氣令人高興,晴天和明月高照的夜晚
則因為助長了德軍轟炸的機會而教人討厭。
然而,壞天氣並未能拯救城市免於砲擊──
在圍城前六個多月裡,僅有三十二天砲彈未在街上爆炸。
飢荒席捲列寧格勒。七月起實施糧食配給制度,
一九四一年九至十一月間,麵包的發配額度五次下修。
十一月二十日,兒童、受撫養者和職員的配額
不幸下探一百二十五克──這是 著名的「圍城配額」,
而勞工與工程技術人員則是二百五十克。
肉食、油類、糖和其他食物的配給額度也急遽銳減。
對許多人而言,就連取得額度內的食物也並非易事。
夜裡人們就在商店佔位排隊,但有時送來的麵包
只夠滿足上百人的隊伍中幸運排在前頭的二、三十個人。
何況,那算是什麼麵包!其中混雜了麩皮、油渣、全麥麵粉、纖維……
有時添加物的分量甚至高達百分之四十。
列寧格勒人的餐桌上出現了新的食物:
包心菜外層的菜葉和榨碎的大豆油粕──
戰爭爆發以前,它們是餵養牲畜的飼料。
人們開始食用渡鴉、鴿子和貓犬,將木工膠煮成凝凍,把松子煎成餅。
一間工廠曾經嘗試以工業中用來代替黏膠的澱粉製品──糊精──
生產白麵包,但出爐的麵包和甜餅卻會黏牙。
人們終究還是找到了方法:
將一湯匙像是碎穀物般細散的糊精放進嘴裡,配水吞下,問題就都解決了。
圍城的生活越來越糟,在嚴重缺乏糧食的情況下,
人們甚至開始吃起貓、狗,
蓮娜在日記寫著:「感謝貓咪的犧牲,牠養活我們十天。
整整十天,我們一家三口就依賴一隻貓生存下來。」
在極度饑餓中,蓮娜想著等戰爭結束,
不需要糧票,可以自由購買雜貨店貨架上食品時;
她想要買一公斤黑麵包和蜜糖餅,大方地淋上奶油⋯⋯
像孩子一樣,她什麼都想要,卻什麼也無法得到。
圍城生活將人的道德擊垮而變得殘酷、自私,
若不與受撫養的親人分享食物,可以吃得更飽。
對蓮娜來說,記述自己如何期待
阿卡(同住的老婦)的死亡是日記中最羞恥的部分:
「如果阿卡死了,她自己、我和媽媽都會比較好過,」
蓮娜寫道,同時大吃一驚:「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能寫出這樣的句子」。
不久之後,母親因為重病,她由親阿姨伊蓮娜·尼古拉耶夫娜·穆希娜收養。
物資日漸缺乏時,她和養母的生活也走入困境。
不管人的意志有多堅強,還是敵不過飢餓的折磨,
母親終究離她而去,剩下她獨自面對戰亂與飢餓。
飢荒迫使部分的居民不得不食屍和食人。
屍體柔軟的部分被切下食用或在黑市販賣。
食人者不只殺害陌生人,有時就連親人和自己的孩子都成為犧牲品。
食人行為被列為犯罪項目,而且執法非常嚴格:
自一九四一年冬天至一九四二年終,
列寧格勒與列寧格勒州計有近二千人因此項罪行遭到逮捕。
日後居民糧食供給的狀況顯著改善,食人和食屍的現象才終於消失。
《留下我悲傷的故事:蓮娜.穆希娜圍城日記》
蓮娜·穆希娜1924年11月21日誕生於烏法,
1930年代初期,居住在列寧格勒,十七歲那年經歷「列寧格勒圍城戰」,
蓮娜身處在時間的邊界上──戰爭與和平、童年和青春期,
沒有任何過渡,跨步邁入可怕、殘酷的生活。
日記是她「僅有的、能為我出主意的朋友」,
這本日記奇蹟似地自那可怕的時日保存下來,
日記記錄了圍城期間在學業與愛情上的苦惱,
也看到了十七歲的少女在零下40度,沒有電的圍城中,
每天吃的食物不到這本書的1/6重,
872個圍城日子、20,928個飢餓小時。像鼴鼠一般地活著。
我們在這個掙扎於死亡線上的女孩的日記中,
看見了戰勝這個慘絕人寰的時代,她堅韌的靈魂。
留下我悲傷的故事:蓮娜.穆希娜圍城日記《Блокадный дневник Лены Мухиной》
作者:蓮娜・穆希娜
譯者: 江杰翰
出版社:網路與書出版
出版日期:2014/04/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