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健:朽朽老矣卻依然憤怒的飛狗

真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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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第33屆金曲獎最佳華語男歌手頒給中國搖滾教父崔健。一時間,網路輿論沸騰炸鍋。人人都在問誰是崔健?為什麼金曲獎要頒給一個中國人?尤有甚者,敵國人。

嚴格意義上來說,崔健並不是中國搖滾的第一人。中國搖滾第一人之名眾說紛紜,有人說是林彪之子林立果,有人說是萬李馬王樂隊,或者是當時在軍屬大院一起聽披頭士的大院子弟中的某一人,無論是誰,其歷史地位都不會勝過崔健。

崔健受邀參與「世界和平年」百名歌名演唱會。接近尾聲之時,崔健一曲「一無所有」唱出中國搖滾第一聲。

1986年5月6日晚,崔健藉著演唱《讓世界充滿愛》的機會,登上北京工人體育場的舞台。一曲《一無所有》唱出中國搖滾第一聲,更讓中國獨立音樂的後浪,都以登上北京工體為人生目標,就算樂隊賠錢也要唱,其意涵便在於這是崔健唱過的工體。

「我曾經問個不休,你何時跟我走?」

詞只唱了一半,台下的群眾已經瘋了。整個工體現場躁動不安,整個中國社會同樣也躁動不安。鄧小平提出改革開放後已近10年,中國經濟卻不見起色,反而面臨更嚴重的經濟危機、通貨膨脹,一時之間,各種民生物資、柴米油鹽大家都是百斤為單位在搶購,搶購和漲價形成惡性迴圈,越搶越漲,越漲越搶,全國各省更是時常傳出政治醜聞、特權、貪汙腐敗。

一首似是情歌的《一無所有》,描繪男女間的糾纏與難分,是大時代之下麵包與愛情的兩難困境,更是當時中國青年的現實心境,真的一無所有而沒什麼可失去的了。

就在坦克開進天安門的前幾天,崔健才剛在廣場演唱《一無所有》,這首歌後來成為學生運動者的「國歌」。經過了北京之春、八六學潮,按照線性邏輯來思考,當時大多數人都沒能料到事情最後會變得如此糟糕。儘管有少數人嗅到了血腥的味道,但少數意見終究淹沒在社會運動常見的派系分裂洪流裡。

《最後一槍》是崔健許多具有強烈政治意味的經典作品之一。

時隔數月的1990年,第十一屆亞運即將在中國北京舉行,崔健在1月到4月之間進行全國巡演,為中國第一次主辦的亞運募款。在成都站時,《最後一槍》曲畢。

崔健:大家知道剛才那是什麼歌嗎

群眾:《最後一槍》!

崔健:是的,那麼我們希望去年聽到的槍聲是最後一槍。

儘管這首歌最初是紀念越戰的愛國歌曲,但歷史巧合賦予其新的意義。《一無所有》與《最後一槍》讓崔健與六四、民主緊密不分。往後的二十年,一直被中共當局封殺。

《超越那一天》寫中國、香港、中國人的矛盾關係。

今年4月,崔健辦了第一場線上演唱會,演出歌單上當然不見那些味道強烈的名曲。5月,33屆金曲獎入圍名單公布,一個驚喜的名字映入眼前,崔健的《飛狗》入圍。我第一個想法是「他來幹嘛」?內心篤定老崔就是來陪榜的,主流社會怎會願意細細去理解老崔的音樂,既沒有「抓耳朵」的旋律,也不具前瞻的未來性,但卻又暗暗期待,如果老崔得獎,這會是金曲獎彰顯價值的機會,讓金曲獎不只是台灣的金曲獎,更是世界的金曲獎。

《一塊紅布》是崔健一首音樂性、文學性等方方面面具備的上乘之作。
崔健的《飛狗》確實不如以往猛爆、剛猛的樂風和綿裡藏針的歌詞,整體聽上來卻有一股惆悵感,人事依舊,自由時代卻一去不返。

近幾年,金曲的得獎作品都與台灣的社會脈動、歷史與政治高度相關,連中國網友都不得不承認金曲獎是華語世界的指標(而中國各種音樂獎則都是抖音神曲)。中國搖滾教父獲封歌王所帶起的這一波網路討論,顯示台灣的民主還很年輕、缺乏包容力、甚至沒有自信,才會認為金曲獎不該頒給一個中國人、敵國人。

我接下來將會繼續介紹中國獨立音樂,當然是「價值正確」、「政治正確」的中國樂隊。了解認識當代中國、中國社會、中國青年,並不會降低台灣的政治自主性或是文化特殊性。相反地,這些事情反而增進了我們對民主的、對權力關係的、對國家與人民的想像。最後,如果真有戰爭的那一天,站在我前面的人,只會叫做敵人。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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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菌碩士生、各種兼職,嚮往有閒暇餘裕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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