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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anLu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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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的高潮

JeanLu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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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香港的高潮

第18章:社會現象       

陶前與莊麗,兩個從初中到高中畢業前的三人組。畢業後各奔前程,陶前跑功讀電子工程,本來是他女朋友的莊麗好像跑去搞學運。我呢,為了節省一年的時間就跑去報了師範大學。借讀書為外,泡妞把妹為實。男人老狗讀師範,在香港地來說:沒出息。加上我老早已被定性為浪蕩不羈的砲手。藉著那雙桃花眼和薄嘴唇,配備日系的長曲髮和中山裝。183的高度。把妹無數。除了莊麗這名校花之外。

陶前:「老弟,你那麼的低調,酷到一隻字都懶得說,想問你憑什麼把校園三支花都能弄死在你手上呢?」

我:「一來我有特異功能。二來都怪你女朋友說我像澤田研二。老虎樂隊的主唱。」

陶前捂著嘴笑:「你那裡能跟澤田研二比啊?人家雙眼皮你單眼皮,人家嘴唇那有你那麼薄命啊?莊麗還說了什麼呢?」

我:「她說她愛你。永遠離不開你,像牛皮貼一樣粘著你這輩子到你死都不放手。有見及此,所以我對你女朋友是絕緣絕情絕對沒興趣的,你不用擔心。」

看到學電子工程呆板的陶前臉上浮現出「那我該怎辦啊」的表情時,我拂袖而去。

這是畢業後各走各路前最後的一次聚會時,兩人的談話。

八年後的陶前這傢伙原來在一著名三聯出版社任教對與翻譯,與他的電子本科畢業的專業大相逕庭。他說他副修翻譯與文學。畢業同時拿取工科及文科的一級榮譽,有若苦行僧般毅力的學生。讓我甘拜下風五體投地膜拜於他的藍色工作長褲與那雙“白飯魚”的布鞋前,封他為我的偶象。在他的推薦下,我離開爆料週刊進入某中小型出版商當助理編輯。不竟爛船也有三分釘,師範這名字的確有它的含金量。

去了爆料週刊龍虎豹那位嫖客編輯及一伙同事為我搞的歡送會。休息了一星期後就到三聯出版商那裡上班了。晚上就報讀高級實用英語,在法國文化中心讀法文。回想起自己竟然能成為中學的英文老師時,發燙的臉像喝了半打啤酒似的,倍感羞慚。每週一次陶前教我說他那口流利的普通話。甚麼追女性慾愛情等等完全拋於腦後,我要與陶前肩並肩在事業上殺出一條不歸路,這才是一個男人的歸宿。

陶前有國家民族的意識在支撐,我有無盡物質金錢美女的夢想。他死後上天堂,我死後做遊魂野鬼四處飄零,甚至被打入地獄千刀萬剁被勾舌根過油鍋與火刑等等一並實施在我低賤的靈魂上,我可以一聲不吭忍受這些超值實惠對我生前犯下的罪過所判的刑罰。是永不超生還是可以繼續輪迴,成為雞犬或蟑螂小強都不是我生前可以掌控的了。

對避孕措施來說,在這方面的意識非常薄弱。前後懷孕的人選與次序,先是小雪,Judy,然後是莊麗。前兩者的經手人絕對是我,但陶前的前女友竟然懷了我的骨肉,這就非比尋常,詭異萬分了。

對著阿蟬墓碑上的玉照,心裡問她在下面活得怎樣,一切可好後,就對著一塊刻有她出生日期和死亡日子的花崗石吟吟自語地訴出這年來我幹過甚麼好事與壞事,包括莊麗的懷孕。有一把聲音從腳下踩著的泥土好像痛苦萬分地說

「阿哥,你先別踩著我的胸部行嗎?」

背脊一道寒氣輕撫過我的肩膀,我整個人往後彈開一米遠。

「謝謝阿哥您的合作。莊麗距離我有點遙遠,聽不到她的聲音,嗅不到她的氣息。你能確認她懷孕是你一手做成的嗎?」

「阿蟬,你的聲音怎會變成這樣?」

「阿蟬?我看你找錯鬼了。」

「噢,對不起,請問阿蟬在嗎?」

「哪你稍等一會。」

陰涼的微風在這遍地下埋葬著無數屍骸的墳場里輕描淡寫來回地撫慰著。一股熟悉的雙妹嘜花露水之香味突發地纏繞在嗅覺神經。心裡喊著阿蟬的名字。微風送來阿蟬的耳語

「李弟,你找我?」

「剛才哪位是…」

「他是我初來報到時拜倒在我石榴裙下的一名酒鬼。剛才正好與他在談情說愛,就被你一腳踩在他的胸口上。」

「跟他說對不起了,是無心之失。」

「至於莊麗懷下的孩子,對不起,我也感應不到有關她的事!Judy的絕對就是你親生的骨肉了。別辜負她一直在暗戀你,從你第一次到我家裡,她開門讓你進來那瞬間,雖然吃著冰棍,一臉的裝酷,但是她的心已被你俘虜。」

「………」

「你別旨意要她去墮胎,我會在三更半夜來找你,活活把你嚇死的!你聽好。」

阿蟬連我腦海在想甚麼都能知道,不愧牛鬼蛇神這四個字裡不包括人類在內。人不竟連海豚也不如,人家相隔十萬九千里用腦電波溝通視作等閒,我們面對面都沒法溝通大腦思維,人這類低等生物何時才能進化成海豚那樣就靈氣迫人了。

感覺到阿蟬在我臉上輕輕的一吻後,環境回復到中午十二點的正常29攝氏度。附近嘈雜的聲音會不會干擾這片陰間靜土,會不會惹來一眾惡鬼厲鬼在鬼節那幾天群起出來攪破壞呢?步出墳場門口時隱約聽到耳背後一群抑揚頓挫男女老幼之聲齊聲喊道

「會…的!」


莊麗利用憑空虛構被我搞大了肚子的招數來分化陶前與我的關係。陶前攜著那名來自英國叫凱薩林,與咆哮山莊里女主人翁同名的少女在我下班後的歡樂時光里,幾杯下肚後就笑著說絕對相信莊麗在裁贓嫁禍給我,西方有種親子鑑定叫DNA,可以鑑定腹中塊肉所屬何人。這樣神奇的醫學鑑證法早晚也需要。莊麗萬萬猜不到陶前會約她到酒吧會面,更猜不到他會連同凱薩林與我一並約到現場來個“攤牌”式公開審判。

莊麗推開酒吧門進內,赫然發現我坐陶前身旁,還有位金髮藍眼的老外美女在陶前另一旁,被陶前摟在懷裡,莊小姐愣在我們三人面前。我站起來打了招呼,請這位五官端莊有氣質的前校花坐到陶前身邊,我則坐到凱薩林身旁。陶前劈頭一句

「待會你喝過的杯子留有你的唾液,我會連同李弟的唾液寄到美國芝加哥市立醫院遺傳基因發展中心做基因鑑定,大概一個月左右就能知道你肚子里的嬰兒是否屬於李弟的了!」

莊麗驚訝得半張著嘴巴,雙目瞪著陶前與我之間的空氣粒子。頃刻,莊麗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衝出酒吧。我向陶前示意後,追了出去。在漸隱的天色下看到站在剛亮起街燈下的女子倩影。走到莊麗面前睨視她好像受了極大委屈的臉。我不知為甚麼會從嘴裡爆出這樣的一句話

「有個像你這樣優秀的少女懷了像我這種裝酷男人的胎兒,我會盡我一生的努力把這孩子供養成人,成為未來社會里的棟樑。謝謝你,莊麗!」

「不知羞恥的男人,哼!」

接著是一巴掌打在我臉上,清脆聲在耳膜處回響。回敬她的一巴掌更悅耳地在她的耳膜處回響。我是絕對不容許不管是男是女,那怕是我父親或母親,打我的臉。打回對方是我不需要經過大腦的直接條件反射行為。

莊麗做夢也沒想到快如閃電般的被扇回一巴。在她正要舉手報復,手掌凌空打下瞬間,反手一巴掌比閃電還要快地扇在她另一邊臉蛋上。凌空凝固的手掩到被摑的臉龐上,身體因被掌摑而短暫失去平衡的左搖右晃,我上前捉住她雙臂,把她拉近到眼前。毫不客氣地瞪著她雙眼,讓她看清楚她眼前被她誣蔑是經手人的盧山真面目,直到她開始心虛地垂下頭避開我的視線。

聽到她像蚊子般聲音說對不起。我放鬆雙手,她沒有因此而掙脫,還是垂著頭盯著我雙腳所穿的皮鞋。我說這是一雙價廉物美耐看耐穿的奇樂鞋。問了她穿多大號碼的鞋。

兩天後傳呼她說送了一雙合她腳形的女裝奇樂,在銅鑼灣中國國貨側門等她下來。遞了那閃亮包裝紙包裹著的一雙新皮鞋到她手中。甚麼也不用說,免越描越黑,簡單一句說收據在裡面,如果不合尺寸可以拿回去換。說完就揮手轉身跳上新噴油漆的那輛柯士甸,本來是白色,現在噴上迷幻的彩虹漸變色。若果意外撞車身亡的話,絕對能夠化作厲鬼回來報仇。聽說比穿紅衣服自殺的厲鬼更凶猛更恐怖。

18.1 良心良知

腹大便便的小雪要繼續上班,直到四個月左右才獲准告產假。開車接送是經手人責無旁貸的事。懷孕兩個月的Judy從外觀到體內的變化沒半點跡象表明這是一位孕婦。她的索償有如索命般直到她滿意才閉上眼進入夢鄉。不知道她從哪裡學回來的特殊功夫,渾身像沒長骨頭般軟棉棉富彈性,任君擁有猶若奧運級蒙古摔角高手的絕技,行使在這具肉體上,用上扭、捏、撬、掰…任何一種毒門的奪命迷魂鎖都未能對她有絲毫傷害。這可能是愛情的魔力,在急速的呼吸與泛紅的臉和被刺激下迷醉的呻吟聲中,我聽見她喉頭依唔著“我愛你”這三個讓我墮進深淵無法自拔的真言。

是否因為害怕阿蟬夜半三更回來嚇死我才對Judy加倍賠上精力與照顧,這個問題是有可能的,誰不怕厲鬼纏身。Judy的反應超乎我能想像與幻想的能事,她帶給我一種“我是超人”的自傲與信心。她把我變成一個堂堂正正的大男人。我感覺到自己無窮無盡的精力與創造力在體內潮漲,一浪接一浪地覆蓋地面任何存在的細菌,包括尼釆說的那種菌。

生而為人,我很興奮。活在這個無根的社會里不需要焦累,不用恐懼。欣賞香港這幅徬彿是梵高散光的瞳與分裂性格繪成的印象畫裡扭曲變形的世界,活在當下,其樂無窮。不需要責任心,更不需要道德的規範。見錢就開眼,把良心活埋。黑與白中間有無數個灰,充滿灰色軌跡的靈活。駐足上帝身旁魔鬼背後的灰暗階梯飄上墮落,過好這一輩子。死後就化為烏有,赤裸裸地竄進來,赤裸裸地竄出去,優哉游哉。


有若夢囈般的話語道出陳少霞老師為甚麼會從私娼轉職尼姑,Judy在重重疊疊的大小潮水漲退後,放蕩形骸過後逐漸回復原生態的過程里,道出那名住在陳老師隔壁B座穿上紅睡衣上吊自殺的男人,原來是一位不用我接送的老客戶,平均每隔一天就找陳老師訴說他對老師的愛慕,希望娶陳少霞為妻子的故事。

Judy向著我以嬌柔如水和萬種風情的姿態,低吟了事件的始末。該名痴心男人除了送大量衣服飾物給陳老師外,還分期送上他畢生的積蓄二十多萬元。這世界竟有這樣痴纏和純情的男人。陳老師把收下的錢以自己名義買下附近小區的好幾個單位。每次使出看家本領的“冰火處理”“毒蛇噴霧”等等的辣招帶領男人陷進史無前例的歡愉境界里暢遊好幾個小時。

但是,當男人把身家性命財產全數奉獻後變成身無分文時,陳老師開始玩變臉地以極其冷酷無情的手段來打擊這位可憐的男人,在短短的一夜時間內就讓男人患上男性最致命的陽萎病症。極度自卑的心理全面提升到非要以做鬼來報這被騙財騙色的大恨深仇。聽說陳老師在做尼姑前每個夜晚都被穿紅睡衣的男厲鬼從凌晨一點搞到天亮五點。陳老師在被嚇被奸得差點就瘋掉前跑去寶蓮寺求救。幸好有無量的佛法為她護航,才幸免於難。陳老師目前的身家估計有三個千呎高層無敵海景的單位,現金起碼有過百萬左右。李弟你那輛柯士甸破車都好像是她旗下所擁有的部份資產。

我點了點頭,進入夢鄉前多麼慶幸擁有這具充滿青春氣息的肉體在我懷抱內,不是厲鬼也不是傳染性的病菌,沒有變態不成熟膚淺得猶如兒童玩遊戲般幼稚的虛偽愛情觀,Judy。

我報復性使勁地盯著莊麗雙腳上那雙新穎的皮鞋,耳朵則細心聆聽著她對陶前這個在她口中稱為偽君子的男人過去但求目的不擇手段之劣作。薄薄的唇是否代表擁有一輩子的薄命要看她積的陰德,皓白的牙齒咬著凍咖啡杯子上的吸管。

莊麗:「我不認為在香港這個以商業為中心的地方能有文學和藝術方面的氛圍,試問全港總共有多少家畫廊和書店,有多少家酒吧和美容院?正當每個人都出賣他們的靈魂給了魔鬼的時候,若果你還要堅持個人的所謂原則,那不就是虛偽嗎!此地最殘酷的可算是裝著一臉的天真無邪地去強姦自己的思想與污辱人家的無恥與喪盡天良的行為。你明白我所說的一切吧?全世界都做錯的時候,只剩下一個做對了的你,你會被看成是對還是錯呢?這個答案你比誰都要清楚!」

我:「哪我看錯了你啦!一路下來以為你是清者自清,祟高,擁有一個用金錢物質都不能被買下來的理想和願望。陶前給我的印象很像你,感覺你倆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莊麗:「誰跟他天造地設一雙?起碼你送的那雙…穿在腳上挺舒服的!」

這句話背後是否暗藏殺著?代表了她開始向物質低頭還只是一句應酬我的對白?別想得太多了,講者無心,倘若聽者有意就會犯下人世間最愚蠢的錯。

莊麗:「公司在大陸有充足的貨源,我想利用這種關係搞點小生意。想資詢一下你的看法!」

我:「你塗甚麼牌子的香水?我意思是一個女人和一個兒童是消費市場里不可缺的主力。女人的化妝品和衣服,小孩的服裝每兩年就要更換!祝他們快高長大,年年換新衣!祝你們都有瑪麗蓮夢露專用的香奈爾no.5般的體香。」

莊麗:「李弟,你有興趣與我一起…做搭檔嗎?」

第19章:展望

閃著異彩的禿頭,沒有頭髮的陳少霞比長有一把秀髮的她秀氣多了。她問也沒問那兩萬元是拿來幹甚麼就要我把銀行帳號寫給她。但在一個讓我十分驚訝的條件下,我靦腆地點了點頭。

陽光下的陳尼姑像一尊咧嘴在淫笑的雕像,讓我想起在高中第一年的一位女教師。道貌岸然戴著遠視鏡把本身細小單眼皮的雙眼以倍數的放大,了無生氣的那雙死魚眼直勾勾地在教員室內瞪著我束在腰間皮帶以下微微凸起的部位。坐在她案頭前有意沒意地用肘子觸碰站她身旁男生敏感的地方。沙啞的聲音命令我下課後到籃球場。那天我只是忘了先舉手後發問的雞毛蒜皮小事,應該不會像小學生般記小過或要見家長吧。

呆站在籃球場中央半小時,同學們都人跡沓然,剩下空洞不知名的回響聲從四方八面襲來。高跟鞋的回響聲額外刺耳。跟隨著她略胖的背影走進更衣室。坐在長長的木制櫈子上,被兩旁密密麻麻宛如竪立式鐵棺材的儲物櫃所包圍。

她跪下來開始拉下我的褲鏈,在沒有亮燈情況下,我愣在她面前任由她淫辱。我想反抗,她用那雙充滿惡毒的眼神從下面往上厲著我。我的處男就是在那年的畢業前的夏,被一名比我年齡大兩倍以上的女人強行奪去。翌日就是假期,假後就是大考。她滿足地舔著唇,補回唇膏與化妝,離去前還警告了我一頓當時我無心裝載的狠毒話語。

她是我的班主任兼訓導主任。男的喜歡處女,女的原來也喜歡處男。男女平等是從這件永遠沒法平反的個案中所得出的結論。師生戀這回事是以性為主導多於虛幻的愛情。

我父母親到死也不會知悉他倆的兒子曾被女老師淫辱了幾達一小時之久。這件事在我的成長過程里所產生的陰影與後遺症幾乎等於零。往後潛意識里對較我年長的女性也沒有怎樣的厭惡感,也沒有要報復的必要。喜歡追逐女性這是天經地義的男人天職。被社會稱之為性愛機器是社會制訂一夫一妻制的無謂枷鎖,與人無由。我反對結婚這無聊邁進墳墓之約束。幸好我不是納博可夫筆下的亨伯特。任教官立中學時對一眾的洛麗塔沒有任何的幻想性與性幻想。

至於回報給陳尼姑陳少霞的一夜,是否就是讓她還俗的原泉和理由,我沒有跟進這件令人費解的小事。拿著兩萬元給了莊麗,成為她的合作夥伴。想不到她做事挺認真的,收據與合同等等,在一名叫做佔姆士的律師見證下,簽訂我佔51巴仙的股權,莊麗佔49。運營方面以莊麗為主,我是她的副總。我對莊麗曾對我說這地是純粹商業化的地方這番話,以行動表示了認同她的說法。辭退了出版社的助理編輯,全身投入“做生意”這門需要有猶太人上海人那種思維與手段,“無奸不成商”的基礎,開始為自己打拼一個不需要高尚更不需崇高,萬萬不能明德格物,純粹玩弄手段、人際關係、打響算盤、壓榨打折等等的“生意頭腦”為聖經,殺出一條屍橫遍野,霸佔一個唯我獨尊的山頭,竪起代表我與莊麗的旗幟。

從國內把原材料運到鄰國加工後,在這裡加上市民看不懂的英法文標籤,搖身一變成為“來路”貨,雖遠遠不及Chanel,Dior,L’occitane這等頂級法國品牌,但價錢便直得令人咋舌。比五百元的正牌貨便宜八到十倍。人家叫Chanel,我的叫Chanal。瓶子用上一般的易碎玻璃代替了水晶。

冒牌貨從此在這粒東方蜘蛛的美譽下大放光明。這也多得還俗後陳老師在經營私娼期間屢獲客人饋贈的香水和化妝品得來的親身體驗。陳少霞委任成為旗下產品品質管理的頭,也成為小股東參與市場及產品的拓展與開發事務。陳老師做任何事原來都有附帶條件。我心裡明白這位被好賭如命的丈夫迫害到以私娼為名,自殘為實,直到那位為她上吊的笨蛋化作厲鬼把她嚇得去削髮為尼的剩女,其實她內心深處所需要的,可能只是一個可以信賴,可以依偎的肩膀。

在無償的為她接送客人期間,彼此產生的互信是不用語言能表白的了。她那次為了獎勵我的紅包或與她的一夜免費服務,我讓她驚訝的竟然挑選了紅包而不是她的肉體,在對我的印象來說可能未嘗不是一樁好事。我做事從公私不分明到明白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的不明文規定,全憑在這段當陳老師的馬伕時期里體會到的事。我默許每週一個晚上的兩小時,到陳老師新搬進去的家,當她的暫時情人也好,傾訴對象或藍顏知己也行,任她擺布就錯不了。

19.1 不折不扣

自從離開了出版社,就少了與陶前會面。心裡總是想著拿莊麗的生活哲學讓這位“死牛一邊頸”的男人逐漸軟化,希望他能夠再次與這名睿智的女性連接到一起。許多時候,女人的細心與仔細是男人沒法匹敵的。她們肉體上的每一個毛孔與每一根毛髮都可以被仔細地觀察在時間流逝後產生的變遷,讓她們自覺肉體上經歷時間消磨後的成長成熟到衰老的點點滴滴,從何時開始長出第一根白頭髮也能注意到。她們跟蟬蛩和昆蟲類生物一樣,用肉體上的皮膚直接感應環境的變幻。難怪她們不是用大腦思考事物,是憑直覺來判斷一切,多麼的原始,多麼的直接,多麼的不合邏輯。

認識小雪前,有關她的前半生我從未過問,她也沒有跟我說起。醫生說她曾經做過人工墮胎達兩三次。這真相是在她懷胎第九個月時才被醫生揭穿。我對小雪說不用愧疚也不用解釋,Let the bygones be bygones,過去的讓它成為歷史陳跡就好了。撫摸著她腫脹的肚皮,聆聽著腹中微弱和輕微晃動的小生命等待著他的蒞臨。

內心湧起一股莫名的興奮和激動。跑到小雪任職的公司助她申報了產假,離去時在電梯門前遇上總公司的女秘書蔡思明。蔡小姐不知道為甚麼站在我跟前半晌,閃亮的雙眼凝視著她面前距離不到兩呎的我。她雙手抱著一大疊的檔案在懷裡。她淡淡地問我為甚麼不打電話給她。說待會見之前,她說六點在對面檀島咖啡室等我。我有點心不在焉地點了頭,目送她走遠。站在電梯門前心裡想著小雪。待小雪產後就讓她辭去現時的會計,過檔到我那裡任財務,一家人在公在私怎的也比較好說話。


蛋撻兩個放在卡座面對面的兩個人面前厚厚的玻璃墊褥上,玻璃墊與木桌之間的罅隙里一張五元面額的紙鈔被夾殺當中,失去了身為五元流通貨幣的存在價值。這是誰的玩意?兩杯熱奶茶的香味令人想起阿蟬那雙修長畢直的美腿上那對絲襪。蔡小姐洞悉了我飄忽不定的思緒。她打開沈默了五分鐘的話匣子,嬌柔似水的聲音傳進大腦皮層下。經過系統分析後用嘴巴回應說我沒有英文名。她的唇在動,聲音延遲了大概兩秒才進入耳膜,這個讓我平靜如鏡的湖面產生無限漣漪的甜美聲音呻吟道

「你的…樣子…很…像…Sean…!我想叫你Sean…好嗎?」

我有點詫異:「有個已不在人世間的阿姨曾經為我改了個她覺得我很像John的英文名。John其實跟Sean同音。法文也有Jean,音尚。你的樣子很像純潔的天使,Angel。」

蔡思明有點小興奮:「好啊!Sean與Angel!我是白羊座,你呢?」

我:「屬馬,雙子座。」

蔡小姐雙眼放光了,臉頰泛起一片粉紅,垂下頭含羞在笑。

我:「哦?原來腳板底是你的害羞穴!我的是在這裡這裡跟這裡。」

蔡思明抬頭時已看不到我所指的地方在哪:「在哪裡啊?」

我在心臟處連拍了三下。蔡思明意會到背後的意思了。我順手拿起一個蛋撻遞到她面前。

我:「請咬一口。」

蔡思明不太明白面對她的男子心裡到底想幹什麼,一臉好奇地在蛋撻上咬了大概六分一的缺口。

我遞上另外一個還沒被破處的蛋撻到她面前:「你咬的一口跟初次見面那天傍晚的大小同出一轍。」

蔡思明:「你還記得啊?」

我:「是的。剛才那個是你留下你對我的印記。這個嘛……」

我拿起另一個蛋撻就是一口全數啃掉。吞下肚子後喝了一口奶茶:「這個是我對你的印記。」

臉帶笑容的蔡思明在消化我說的無厘頭話語。突然她拿起蛋撻一口把剩下的六份五全數塞進她的櫻桃小嘴裡。我凝視著她慢慢地咀嚼,頃刻間回復到一張瓜子臉。遞上餐巾紙,她接過時我的手捉住她的手指。她敏感地縮開手。

我:「對不起,Encore一次。」

重新從褲袋裡拿出雪白的手帕遞到她面前。她伸出手接過時,我依然捉住她的食指。今次她沒有縮手。兩隻手定在空中,半晌我才放手。看著她拿著我的手帕在唇上擦了幾下。唇膏印在雪白的布料上。

我:「謝謝你留給我的吻。」

留意到眼前的漂亮如天使的女子臉上神情的變化。有修養有家教的女性的確擁有上好的禮儀。但靈魂之窗出賣了她。眼神充滿了期待的暗號。

鬆脆的蛋撻在沒任何預警下被雪白如白朗峰頂的白雪吞噬。粉嫩的頸項連接在性感鎖骨之上。原來吃蛋撻喝奶茶會使人產生性興奮。水汪汪的眼眸是否在勾引好色之徒作進一步的侵犯,我大約有了個概念。從肢體語言來說,蔡思明是在對我發出了“請你把我追到手”的明確指令。

小雪與蔡思明兩張臉合併成一幅七零年代流行的Neo-expressionism油畫,粗糙狂野色彩奪目帶有強烈暴力和性的死亡味道。視覺上當然不及梵高那麼分裂,我這雙眼的左右覺膜是50/50,五百碼內外俯伏在樹杈上的秋蟬我能清楚地看到牠是雄性或是雌性。但是大腦髓鞘內的混沌模糊感覺則宛若存在著兩條腦髓鞘分別處理各有特色的電訊。

 這頓晚飯前的聚會讓兩人對彼此的感覺增加了不少的分數。走出早已漆黑的街道上,問我接下來想去哪裡。吃晚飯太早了,不如去看亂世桃花濁水流這部意大利電影 。

這種難忘的經歷將會持續到永遠那麼遠。看到淡淡微笑背後蔡思明的千言萬語又不知從何說起,吻了她略顯驚訝但保持少女該有矜持的手背。轉身離去,心裡有百份百信心在拐彎前她還是站門前看著我的背影,拐彎前我回首,看到燈柱下連鬼影都看不到,心往下沈到萬呎海底。我今個晚上的表現實在強差人意,傭俗沒品味欠風度缺真誠的油腔滑調男人一個,這是可以肯定下來的了。傳呼機響起,

來自蔡思明的一句:「明天有空嗎?Sean。」

原來她喜歡這樣的男人?跳上駕駛座,關上車門,哼起一支歌手許冠傑的粵語流行曲,旋律是貓王當年紅極一時搖滾樂Blue Suede Shoes的廣東話版。

「米貴,冇乜問題…諗計,米懵懵閉…惦,就要發威,啲錢就會繼續嚟。冇米,只雞會啼…撞鬼,咪巴巴閉…焗住,就要殺只雞,啲錢系會繼續嚟!」

第20章:融會貫通

飆進醫院,衝上四層的產房,心跳達二百下。整個心臟差點從口腔吐出來的感覺。當我與蔡思明在電影院欣賞著老外少女皮光肉滑,情與色的古典美,在關掉傳呼機的黑暗環境之際,小雪正為著我倆的結晶拼命把女人之最痛用盡了她畢生的氣力與嘶喊聲,把痛極而仰天吼叫之訊息傳上蒼穹諸神們的耳門。哭喊生命的悲歌。我聲撕力歇地喊著小雪的名字。

寂寥雪白的病房內,床上躺著被染成紅色的白布所蓋的女性。接近腹腔處已呈平坦的狀態。緊靠床緣處的一張嬰兒床里放著一個用白布包裹著小物體。一切都靜止如湖面像鏡一樣,反影一片碧血凝固的天色。雙膝無力地跪倒灰白色的瓷磚地上。

重新站起身體,走到床前,鼓起勇氣把白布扯下。一位少婦的臉展現眼前。我哭笑難分地衝出病房,我撞上的一名護士,她被我抽著胸前那白衣制服。紅腫的雙眼目露凶光地問近在咫尺不知是男還是女的人形物有關小雪到底是在哪間產房。護士小姐恐懼地用手指顫抖地指向天花板,然後說五層是產房,這裡四層是殮房。

飛撲進入產房,見到小雪抱著早了半個月面世的嬰兒,正在唱著鐵塔靈魂。再一次飛撲到床上不由分說把小雪擁入懷裡狂吻。差點就把小生命夾死在我倆身體之間成為最短壽的愛情犧牲品。這是我畢生第一次的那麼激動。被初中四眼女班主任強奪處男之夜都沒有像今次那麼激動。

背叛這種催化劑因人而異。催化家庭慘劇的發生,也催化男人對家庭更負責任,催化成沒有解藥的愧疚,誘使男人加倍努力賺錢拿回家,潛意識裡把妻子那張嘴巴給堵住。這種連鎖性的催化劑令一眾出軌男人在社會上拼搏,為了家庭為了子女,當然也為了玩女人。

社會上有了這批中流砥柱的中堅份子,市場的繁榮繁盛與急速發展成為國際大都會是避無可避的大趨勢。有經濟方面的高速發展,自然就會提升市民生活的素質,衣食住行之外的娛樂消費也大大增加它的多元化。戲院電影院、遊戲機中心、夜總會、一樓一鳳、保齡球場、英式桌球室、桑拿浴室、按摩院、茶餐廳酒樓、7.11、超市。娛樂事業的蓬勃招引了大量少女加入了陪酒陪玩陪睡的三陪。那怕是小有名氣的二三線男女藝人,也有他們的市場價。獻唱完畢接著陪吃飯接著陪上房私聊已是例行公事。一首Eurythmics 紅極一時的Sweet dreams are made of these

「Sweet dreams are made of this. Who am I to disagree. I travel the world and the seven seas. Everybody’s looking for something…Some of them want to use you. Some of them want to get used by you. Some of them want to abuse you. Some of them want to be abused…」

唱盡了人生百態。一個願打一個願捱就是了。紙醉金迷的年代。沒有對也沒有錯。沒有解決不了的事,萬丈高樓不用地基也能從半空搭建起來。

有了李弟一號的出世,另一個“七星仔”從Judy的子宮里順產的八磅半超級胖的李弟二號於四個月後呱呱墜地。哭喊聲之大,簡直整個產科醫院上下都能聽到。同父異母的兄弟。一個四月出世,一個同年八月。若果不是異母的話,真是異想天開才能隔四個月就生一個,簡直是譫妄症。不分先後與不分大細,一視同仁是我做人的基本原則。一三五把性命交給小雪,二四六交給Judy,禮拜日交給自己作主。

至於蔡思明小姐呢,就是禮拜日的約會對象。除了蛋撻奶茶讓我有性衝動之外,還有臘味煲仔飯的臘腸與肉醬意大利麵條、熱狗、德國咸豬手,她用吸管喝瓶裝可樂時的相貌,簡直讓我靈魂出竅,徬彿我的身體蛻變成她唇里的吸管,可樂就是我的血液,被她吸個一乾二淨半滴不留。

恐龍絕跡已久。好男人絕跡是早晚的事。一千個男人有999個與老婆逛街血拼時,眼睛在老婆不為意時就使勁地盯著某魔鬼身材魔鬼臉孔的野花。家花不及野花香這句誰說的,說得真好。

20.1 繁榮代價

男人有三條心算得上為花心漢子的壞人,誰願意做恐龍?一年後,蔡思明為我誕下我死前被認為最頹廢最窩囊的李弟三號。踏入八零年代聖誕前的大事,莫過於約翰連濃John Lennon在紐約他家門前被鎗殺的國際大新聞。除了成為歷史陳跡的越戰為香港帶來大量美國水兵的消費外,高棉(柬埔寨)的波爾布特政權血腥的公社制度鎮壓與屠殺異己,為這裡帶來不少腰纏萬貫的海歸華僑,他們到達時當然身無分文。多年後瘋擁而至的越南船民。每日晚上十點正收音機就會播出一段只有越南人才聽懂的廣播,以下是廣東話拼音版本的廣播內容,完全沒法聽和沒法拼出個所以然。

「北漏洞拉,木剪塞眛,夜團印越喃,打奪執行大含禁。盜奶夜獸,臃團印越喃,堅執入緊行禁,戈騰房臃耐地癱而忍地建嗲,捨被蓋瀨忍耐入境非法。拿忍耐入境非法,河瀉禁果捉卡能鬧,嗲奪地定固,大碌竹霸,話可寫被監禁,叻樣艾瀨埋越南!」。

下面是中文意譯:「從今開始,香港已對越南船民實施新政策。從此以後,凡因經濟問題以船民身份設法進入者,將被視作非法入境。非法入境者沒任何可能移居第三國,他們將被監禁並等待遣返回越南!」。

社會一旦繁榮,就會招惹第三國家窮苦大眾的垂涎,就會使彈丸之地從少少的三百萬人口暴發致四百五十萬人口。就我一個人來說,在短短兩年間就多出了三個小生命,一般稱作化骨龍的小東西,天天張開嘴要吃啊吃…快高長大。不像中國有法例規定每戶人家只容許生一個,於是香港就如威尼斯一樣,開始陸沈。

五零年代的地平線與八零年代的水平線在細心人的眼裡一看就明白,這與氣候暖化,南北極溶雪沒任何關係,海洋不會因溶雪而漲潮,這是排水量的基本知識。液化與固體化的水的排水量是一樣的。於是,結論只有一個,孤島正慢慢地沈入南中國海的海底。有錢人就開始搬家搬到山頂的高地。半有錢的就搬到半山。窮人像我等只好搬到谷底如快活谷這等每逢暴雨必被水淹之地。

這塊跑馬專用地聽說在很久之前曾發生過一場大火,燒死了好多人。來賭錢賭賭運氣結果慘被燒死,變成賭鬼。一到晚上就在對面的跑馬場的墳場附近四出尋尋覓覓,見人就展露極其恐怖的死相,希望像傳統的“找替身”尋得一個替死鬼來報復自己的枉死。鬼這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講出這句話的一位虔誠基督徒當晚就在晚飯後散步於墳場附近被一女鬼活活嚇死在路旁。死因是猝死。我把這句話修改成鬼這東西,信與不信都有,還加了句信者得救,不信者小心背後。為慘被嚇死的基督徒所屬教會招來大批新會員。

我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因為沒有半點感到羞恥的關係而被拒於教會門外。陳少霞老師兼公司小股東的她,邊品嚐著我的肉體時邊依唔地吟誦因為是她的原故才會導致我這個帶重罪孽之身的小人,神與佛都把我排斥於門外。

我恍然大悟地想起蔡思明是天主教徒,篤信耶穌的處女母親聖母瑪利亞的。我得罪了她的教派,我也得罪了當尼姑的陳少霞。一想到這裡,立刻從陳少霞的血盤大口中抽身而退。陳老師淫笑地進一步地坐到上面。被吞噬掉的靈魂陷入宛如黑洞里伸手不見五指的狹隘空間,窒息感從下往上漫延。神與佛都拋於外太空那冷酷無人性之空虛處,只顧及目前那生命體上。回報這名前度尼姑的提拔。有若一匹在跑馬場轉入直路作最後衝線的馬匹,被女騎師拼命揮動手裡的鞭子,視線被遮眼罩局限在直路盡頭處那條終點白線處,被鞭笞得痛極而狂飆的肉體。

人與馬合體成為人馬座或射手座,凝固在衝線的瞬間。隱約聽到觀眾的喝彩聲與水花四濺開香檳之噴射。躺在深淵的黑暗裡,眼前看到阿蟬、小雪、Judy、蔡思明…,就是看不到近在咫尺的陳少霞。

在元旦的自助大食瘋狂派對里,終於看到陶前主動走到莊麗面前,兩人好像有說有笑的,我心裡倍感恩惠。有些東西是不可以硬來,要花上時間和潛移默化的洗腦技巧,比如不經意地在莊麗面前說有關陶前的一句起兩句止的狀況,在陶前面前則說我自己怎看這位女搭擋的工作能力和鬥志,絕不會涉及感情愛情等等的私人事情。

我明白到男女關係是可以從工作方面發展出意外驚喜的成果。派對沒有樂極生悲,盡興後是各自尋找能接過餘興未盡的接力棒,同事們分成各大小圈子各式各樣的餘興節目。陶前主動拉著我一起跟著他與莊麗三人去24小時營業酒店內的咖啡廳喝咖啡。我說一來有點醉意加上胃有點不舒服推辭了兩人的邀請,開車送了兩人到酒店門口後就直接到蔡思明因懷了我的骨肉而與她父母決裂的新居處。

與Judy的第一次其實我不肯定她真的是處女身,但與蔡思明的第一次就百分百確定了她自出世到被我勇闖禁地前是一位未經人道的少女。這樣的女性需要花大量時間去栽培訓練她如何成為一個“幽默好玩”並有互動性的伴侶,總不能像一件玩具任由男人去搓圓壓扁。她不像Judy的開放與豐富的幻想能力,更不像小雪那種往死裡去的性格。

人生開始像坐牢一樣,每天看著被安排下來緊密的日程表,追著時鐘重復地在不斷打轉。機械式的流程與運作,黑板乏味變成一種習慣,習慣了就失去知覺,成為行屍走肉似的麻木。原來太陽之下的這個世界是沒有新鮮事的,任何人事物都會失去保鮮期限後的淡然冷漠,接著就從腦海裡忘記得一乾二淨。我是這樣一個貪新忘舊的普通人。不知是誰先把對方淡忘掉,抑或是忍無可忍的孤獨與寂寞,加上怨恨和積累下來的不滿與證實了蔡思明跟我的超友誼關係,小雪在辭去公司財務一職的當晚,抱著三歲大的李弟一號人間蒸發了。沒有留下片言只字,從始在我的生活里淡出。

我對她最深刻的記憶是在澳門的那一夜,翌晨大股災她想跳樓被我救回一命。在瘋人院裡被一眾護士綁在病床上那臉上的表情。飛奔上五層產房見到她安然無樣時的景況。沒有空余時間這個不是藉口的藉口,讓我到老到斷氣前再也沒有遇見過小雪的機會,李弟一號是否成為社會的中流砥柱我再沒有機會獲知他的任何訊息,猶如路人甲一樣的陌生。

陶前轉行做保健食品的代理。人富裕了就會留意到各方面的細節,要擁有一副健康的體格甚麼的才有本錢大聲疾呼遊行示威與拋頭顱灑熱血轟轟烈烈地去搞一場革命。他引進了奧米加三“Omega3”的鯊魚丸和一系列補眼補腎補肝補心補腦的西方健康藥。聽他說賺了一大筆“不義”之財,然後派了與莊麗結婚的請柬給全公司上下。中式的婚禮絕對比西式的奢侈N倍。我見到一輛大卡車搬進女家的禮餅禮品就愣在卡車車後,差點被它卸完貨後倒車時所輾斃。再看到純金的大圈小圈纏著新娘那褶血紅色旗袍上,從頸項一路往下到胸前,都是俗得讓我有種想撞牆的感覺。七天七夜全村鄉親父老們的“流水席”。頗有電影大紅燈籠高高掛里大家族的風騷。

陶前出身於不見經傳低調處事,聽說以販賣軍火起家的土著,不像我等在香港出生,父親是來自神州大地,因為躲避日本於1937﹣1945的侵略而在走頭無路時,在淪陷前的一個夜裡,參加了陳納德將軍的飛虎隊設在印度的“反攻緬甸”行動,登上最後一班從昆明起飛的美制軍用運輸機,飛越喜馬拉雅山往印度接受簡略的視力與平衡的考試。

一個月簡單不專業的培訓後,登上像鯊魚頭般凶相畢露戰鬥機的一名菜鳥就在二千米上空展開了史無前例的狗咬狗骨dog-fight之戰鬥,在技術與科技都不能與日本三菱重工的零式戰鬥機比拼的父親,憑著勇者無懼與機智的閃避躲藏與看准機會,既沒有被擊落,反而僥倖地為主機殲敵。從41到45年的8月9日日本無條件投降後,父親在緬甸與一撥戰友轉接來了這個名為香港的殖民地。腰間還掛著那柄Colt45的曲尺。被其中一名戰友騙去一眾人的退役軍糧後,袋里只有十元美鈔的父親與同袍夢想在緬甸開酒吧的夢想幻滅,流落在這個語言不通和人生路不熟的地方,展開和平後漫長而艱苦的人生…。

20.2 L.S.D.的穿越

流水席的第一夜,看到陶前向各親朋戚友揮手後就進入洞房花燭之夜。坐我身旁肩並肩誓死吃到天亮的那位陶前前女友,叫凱薩林的英國少女與滿口英國腔的黃種胖少女好像對我還有點印象。黃種少女自我介紹為洛芝蘭。我想起蔡思明幫我起的名字,我說叫我辛可以了,辛苦的辛艱辛的辛,英文Sean。多得陶前那半年的私授應酬式和說故事式的英語和普通話課程,我能應付這兩位老外少女在有關婚姻制度的諸多問題與看法上說出我自己的論點。天亮後容光煥發的陶前從新房走出來,眾兄弟與親友均以歡呼口哨聲詢問昨夜是否過得好。陶前舉起握拳的雙手大喊:「高處未算高,迭起的高潮…高潮迭起。」

從新大埔圍村送了凱薩林回港島之南,接著送洛芝蘭肥妹一路向東的往一個以修理汽車和許多品牌車的服務中心和印刷廠的鰂魚涌區跑。下車時,洛芝蘭用廣東話問了我大哥大的手機號碼,說日後多聯繫。瞪著她那對大得有點不靠譜的雙眼點了點頭,看著她略胖的腰肢扭啊扭啊,消失在一家尚未開舖鐵閘上了鎖的“車房”旁邊住宅入口處。從擋風玻璃往上看,貌似沒有電梯七層高的唐樓。希望她住在第七層就好了。每天上落三次對減肥與增強腳骨力都有幫助。

與洛芝蘭在她一層的單位內談及自由的定義與准則。

酒後的我像發牢騷:「我一出世就被這肢體綑綁著,像終身監禁到死後才能擺脫。長大後被嘴巴這口齒不靈的發聲系統圍困著,無法百分百把腦海想像的東西表達出來。回到住處就被四堵牆和天花壓著,像在一個籠牢里生活。為甚麼我小便要瞄准馬桶那特定的圓型裡面才能發射。我被車廂的既定空間與它的速度所限制,我被衣服搏束得像瘋人院裡的病患。從我的誕生就開始就要面對死亡,要死後才能得到真正的解放。於是我裸奔,當街當巷露械小便,席天幕地睡覺與做愛,說話像瘋子般盡訴心中情…。」

吞下洛芝蘭遞過來的兩粒她說是可以看到聲音的的藍丸子之後,就當著我面前跳起脫衣舞,唱起非洲土人求神拜佛的詭異通靈曲,原地蹲下來把體內過剩的液體排放出來。

我被這老外叛逆的行為藝術在猶如鬼上身的突如其來演繹因為來不及反應而愣住在沙發上不知所措,到洛美女在我面前蹲下小便時我就忍不住仰天大笑。鼓掌與大叫Encore激發洛芝蘭陷入越發瘋狂的舞蹈,非人類的喉音從她的鼻和口像腦震蕩傳遞到我的大腦,感受到她的腦電波正傳遞某種訊息。

我目眩眼花的是地上被她排出體外的液體不知何故自燃起來,藍青色好像沒熱量的火在她胯下閃爍著,看到洛小姐瞪開那雙蛻變成紫藍的瞳孔。她一手把我從沙發拉起來。四目交投之際,我接收到暫時沒能解破的大量訊息從她大腦經過靈魂之窗傳遞到我的腦袋里。大腦產生的幻象有若Andy-Warhol的色調分離。失控的雙手開始自解衣衾,回復到大自然的懷抱內。耳際隱約聽到敲擊樂器的節拍,身體不其然地跟隨著節奏舞動,竟與面前豐滿的肉體不謀而合,像原始人的某種祭祀儀式,一呼一應地在不足兩百呎的牢籠里任由脫體的思潮衝破時間與空間的障礙,進入分子分裂的時光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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