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自我审查的思考

你好，这是我在matters发布的第一篇文字，心情有些激动。今天想和你说说我关于文字写作和对信息审查的个人观点。在谈论这两个主题前，我想先和你介绍一个我熟知的概念。因为我有过一段草根公益人的生涯，从而接触到了《残疾人权利公约》中的“无障碍”概念。

无障碍是指每个个体行使自身合法权利时所需要满足的各类条件，而在无障碍概念中，基于满足不同个体能够顺利获取，并顺利读取内容的条件，被称之为“信息无障碍”。

对于听力或者势力障碍人士而言，这个条件决定了他们能否更平等地参与到公共生活之中，而对于大部分网民而言，获取信息是否存在障碍呢？我想，如果从以人为本的角度来说，凡是让我们没法顺利获取信息、或者无法完整读取信息种类和内容的障碍，都可称之为信息不够无障碍。和这个说法相似的还有一个词，叫做“信息壁垒”，说到这个，或许大家立刻就能联想到笼罩在大陆网民身上的信息壁垒了吧。

是的，对于大陆公民参与公共讨论，目前在内网有诸多的限制，而能来到matters社区的大陆网民，可以说都是掌握了信息无障碍的工具，而且也能够去承担突破信息壁垒的开销，例如使用梯子。

或许是因为对于文字创作的爱好，让我有机会接触到matters，可是对于大部分大陆网民，想要接触到这么一个相对自由理性的表达空间，却有各种限制，而作为文字写作者，没法逾越技术和经济的困难，就只能忍受一个四处审查的言论环境。

国民获取信息的渠道有诸多限制，能发表的言论也有越来越严苛的审查，早期人们想通过网络实现公共讨论的幻梦，在官媒和一批拥护权威的舆论领袖的努力下，可见也没法成形了。而普通大众为了能发出一点点自己真实的声音，大家都会被迫习得一向能力，美其名曰——“自我审查”。

自我审查简直是扼杀思维发展的屠刀，是捆绑认知触须的枷锁，是个体发声的消音器，是人类心智升华过程中的自我投毒。

有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并不知道什么是VPN，也不知道有内外网之分，但清晰地知道所处的网络中很多文化和声音是被禁止和屏蔽的，而作为一个普通网民，起初只有对权利机构的的不解，即使我能不断地看到与信息封锁对抗的各种呼声，可被404的结果远远多过于被人们读取和讨论的机会。

对于文字创作，除了对公权力的无可奈何，更可怕的是自我意志的消磨，我们学会屈从，为了能有开口的机会而选择伪装和自我过滤，把那些可以直接表达的情感和思考掩盖在笼统和安全的修辞当中。这种安全感对于一个个体固然重要，但很多时候写出来的言辞距离表达者原本想要表达的语义却有了更多解读和猜疑的维度。

舆论环境已经糟糕到任何面向公共的表达都可能被指责为“政治不正确”，轻则引来辱骂抨击，重则遭受隐私曝光和造谣诽谤。

面对直播镜头的普通市民都有可能产生不自觉地演艺本能，何论一个面对公共压力的写作者呢，可以掩盖和粉饰的尺度就更大了。这种掩盖和粉饰的动机随着日益严峻的言论环境，迟早能成为每个网民的本能，届时，所有的国民可以自动化完成思维的层层筛查，譬如在字斟句酌时、在确认政治正确时、在点按退格键时，还在鼓起勇气按下发表按钮的那一莎娜时。

庆幸的是，我自己已经在这几年意识到自我审查的可怕，还有言论高压对自身践行写作的危害，因此在前年，我开启了“叙事写作”知旅，通过一些练习来扩展和加固意识和思想的疆界。

我在有意识地抵御网络环境作用于我意识层面的限制，希望在保留安全意识的情况下，自己可以免于下意识的自我审查。趋利避害是人知本能，可思想的自我审查一定是社会意识形态的迫使，我们不该恐惧发声，更不该将自由表达的权利拱手于管控舆论的组织。可我们直面强势的删帖和封号时，怎能安顿真实的惶恐与损害呢？对此，我还没有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答案。

每次翻墙来到matters都像是进行一场偷渡，零时窥探着牢笼以外的春光。每次翻墙，都在期盼着网络稳定点，页面加载快一点，免费时长别那么快的结束。或许这些翻墙的苦恼，只要我购买一个付费的VPN便可解决，但我发现许多实惠的VPN并不能使用国内的支付工具购买，而能够选择方便的支付工具时，我又担心是骗人的陷阱，或者那些资费是一笔不菲的开支，让我总觉得我并没办法生活在墙外，花那么多钱换一个更稳定的梯子意义真有那么大吗？好像并没有。可这种额外的负担究竟是谁造成的，谁导致了这这种局面。

我相信不只是我一个人遇到了这种困境，自由居然不是天经地义，而需要我们付出更多代价才能换取，实在是我等的悲哀！

反思至此，归罪于己只能说我是一个很无能的人，连这点代价都负担不起，归罪于社会，根本没道理可讲，政治环境并不随着单独的个体意志而改变。

坏蛋喜欢不法之地，而世界上所有的公明或许都喜欢政治自由之地，有人会幻想有一个地方不存在政治，可这种想象极好，却不实际。

但愿我们都可以信息无障碍，免于对言论管控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