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心得 渺小一生 A little Life

渺小一生

A little life

作者/柳原漢雅

四個大學好友，畢業後來到紐約闖蕩，在這個花花世界各擅勝場，也嘗盡了傷痛與歡愉……從青春年華到人生終曲，在生命最深的那個黑洞，
纏人的回憶是吸音的彈簧，而友誼是上方唯一的光亮，與垂下的救命索。 
「童年，我們的目光瞥向世界一次；剩下的只餘記憶。」──美國女詩人露伊絲‧葛綠珂（Louise Glück）
麻州一所小型大學畢業的四個同學搬到紐約闖蕩，他們沒錢、對未來茫然，只靠他們的友誼和野心撐下去。善良、英俊的威廉渴望成為演員；機智、時而殘酷的畫家傑比努力想在藝術圈闖出名聲；困惑的麥坎是建築師，在一家很有名的事務所工作；還有內向、才華橫溢、謎一樣的裘德，他成為四個人的重心。

歷經數十年，他們的友誼發展得更深刻也更陰暗，受到了藥物成癮、成功與傲慢的影響。但每個人逐漸明白，他們最大的挑戰，就是裘德這個人。
到了中年，他成為一位極優秀的律師，但也愈來愈殘破，他的心靈和身體因為不堪說出口的可怕童年留下傷疤，而且當年的創傷不斷糾纏著他──他擔心那嚴重的程度，自己不但無法克服，還會永遠被這些創傷定義。

這是一本充滿智慧與情感的出色小說，柳原極其熟練地描繪了一個哀傷的故事，對經驗和記憶的暴虐專橫，進行陰暗而令人難忘的探討。

《渺小一生》這本真的好看到讓我身處於通勤地獄的公車裡，仍能投入故事並感到心痛。

故事的開始是裘德與威廉去看房子，並帶出麥坎跟傑比。開場後過了好幾頁，我就知道這故事沒有主線，只有主角，作者用很細膩的筆法與讓人毫無感覺、舒服的倒敘、插敘，用很長的篇幅在構築四個角色的人生。雖然最主要是某個角色，不過上冊四人的設定都非常飽滿。

沒有主見，算是個爸寶，還聰明姐姐打壓的麥坎。

被一家女性寵上天，又很有惡作劇跟藝術天分的傑比。

因為弟弟而始終帶著家庭缺憾的俊美威廉(但又很花心(？)。

斯文纖細、渾身是謎，活像小說走出來的設定(法律系兼修數學，園藝、廚藝精通又愛打掃)，淡然憂鬱的裘德。

雖然寫起來很像在貼TAG貼標籤，但這些個性描述在書中都有橋段可以補完，毫不刻意地形塑角色，流暢得讓人羨慕這種學來學不來得筆法。

這本書裡的同性戀角色比例超高(無論生理男女)，先不論主角4人跟他們的好友圈(會聚一起很正常)，連旁旁支支的人都有很高的比例是XD或是不經意地提●●(男)的男朋友……(老實說看到哈洛德出場時，我還以為他是…還帶主角去訂製西裝，在旁邊看!!這不是bl小說的老哏橋段嗎(看看那些BL小說對我做了什麼)但我不會想要刻意標籤他是一本同志小說，主角群中有些人是同志，但主線不是在講這件事(裘德在兒時甚至沒機會探索性別與性向就…)，作者也坦承書中沒有任何種族、性別、性傾向等等社會約定俗成的偏見與障礙。

我讀到的是，愛被濫用時，人能被這種痛苦綑綁一生，但愛也能無私地包容療癒他，讓他仍能感受到短暫的幸福，雖然這種痛苦終其一生也無法完全癒合。

其實最正確的tag line應該是作者的這句話。

「我們只跟世界征戰過一次，在童年的時候，其餘的人生都只是在不斷面對及處理那次征戰的結果。」

We survive the world once, as children, the rest is just coping.

不過我覺得故事的比例上還是有點失衡，上集的比例十分完美，但下集為了描述裘德的過往，幾乎把另外兩個角色都忘了，更不用說後來有點略狗血的劇情安排……其實那段我是有點出戲的(也有可能是讀到累了900多頁嗚嗚)，不過最後一段獨白又把我拉回來。雖然吐槽了一下，但這真的是一本非常好看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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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收讀中碎碎唸與書摘)

(上冊後半，裘德被男友DV時。)

我跟哈洛德和安迪一樣想帶一票民兵去殺了那個DV男啊啊啊！

「父母聽到別人誇獎自己小孩子的時候總是很開心，無論是他五歲堆好一個積木塔，還是他四十歲身為大型律師事務所的主持人成功為企業罪犯辯護。」

哈洛德真的是裘德的爸(泣)。哈洛德跟安迪醫生這兩個角色對讀者來說根本是浮木！

雖然一度覺得是裘德的寂寞讓他做出了錯誤的選擇，但後來想想DV男一開始也是人模人樣。而且DV男最可怕的是，他看得出來裘德是可以讓他施暴而不吭聲的那種人orz就像看得出哪一隻獵物比較好得手一樣…

看到這裡，我覺得裘德心理的傷痕是不可能全癒了，就跟他身體上的傷一樣。但我們總可以輕易地去理解別人身體上的傷(他不能走，所以要坐輪椅，這很正常)，卻對他人心理上的傷痕不知該如何對待或要求他辦不到的事(你為什麼不能自信一點？你為什麼不能相信別人給你的愛？)但這又陷入謬論，親朋好友投入的愛若得不任何回饋時(對方心理上的傷不可能復原)該怎麼辦。

這套書最可怕的是糖跟鞭子都給得很足，上一章糖給你塞一整罐，下一章就鞭得你體無完膚，但之後又馬上塞糖給你喔喔。超愛哈洛德要領養裘德那段，希望時光可以就此停止的那種幸福感滿溢而出。作者對裘德個性的描寫真的很厲害，每每看到他割自己，都很痛苦，但又知道他不割會更痛苦。因為過往經歷，即使他擁有了錢、房子、好友、情人，他也沒有辦法享受人生，好像這些他擁有的，轉瞬就會消失，愛他的人也轉頭就不愛了。

有時候他的種種負面思考真的讓人看了很怒，大罵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不過作者又馬上可以讓你信服裘德並非矯情，他不可能不這樣想……

有一段我覺得是他完全不信任威廉會愛他的最佳描述，裘德夢到哈洛德(養父)跟威廉在討論要給他多少錢，他才願意跟裘德交往。雖然書中描述得詼諧，但一想到裘德竟然會有這種想法，我便嘆口氣，裘德真的不會相信威廉愛他，即使他很想相信。

另一個有趣的點是，裘德在律師事務所是惡魔上司，對手怕他，下屬也怕他，看似不合理的設定，但又完美詮釋這個人的兩面性。他因為過往的經歷，選擇法律之路就業，但他其實更愛數學，可是他知道法律是絕對的，法律可以保護他，而且當黑心律師比當檢察官賺錢，他需要錢，錢也可以保護他。從一些段落可以知道裘德信任錢與法律，比相信人更多。

裘德拒絕看心理醫生時，還說要告安迪醫生，安迪暴怒用案例回嘴……那段超棒(捧心)。

老實說威廉、麥坎夫婦之死，安排得真的很狗血(特別是麥坎夫婦，死得超輕如鴻毛，還被裘德說可以用五條命換一條命囧)，就是斬斷裘德的最後一條路，但其實不這麼做，我也讀得出裘德不可能好起來了啊啊啊。

最後的最後，裘德還是自殺了，讀這段的時候我完全不難過，還覺得他真的解脫了，哈洛德的心境應該也是類似的感覺，他曾描述當了父母後就會處於一種隨時都在擔心的狀態，但子女死亡後，除了悲傷以外，還有另一種感受，就是永遠不用再為他擔心了。

「友誼是見證另一個人在人生中緩慢滴流的悲傷，以及種種漫長的無聊，加上偶爾的成功。友誼是自己有幸在場見識另一人最悲慘的時刻而深覺榮幸，而且知道你悲慘時他也會在你身邊。」威廉

「如果我是另一種人，我可能會說，這整件事就是人生大致狀況的隱喻：東西會破，有時能修補好，而大部分狀況下，你會明白，無論是什麼毀掉了，人生都會自行重新安排，以彌補你的損失，有時還彌補得很神奇。其實呢─或許我畢竟就是那種人。」哈洛德

書中有很多這種像名言佳句的東西，通常小說裡突然冒出這種句子會讓人覺得說教或硬塞，不過看渺小一生時，我比較沒這種感覺。可能是句子本身不是老調重談，單看那句話也很有意思，像下面這段是一個數學教授的悼辭，就覺得好美。

空集合公理，就是零的公理。它的規定是，一定有個空無的概念，一定有個零的概念，零值，零項。
數學裡假設有一個空無的概念，但證明了嗎？
沒有，但它一定存在。
生命本身就是一個空集合公理。從零開始，以零結束。我們知道這兩種狀態存在，但兩種經驗我們都沒有辦法意識到，即使我們無法體驗，但這兩者都是人生必需的一部分。我們假設了空無的概念，但我們無法證明。
但它必然存在。
所以我寧可相信渥特沒有死，而是向自己證明了空集合公理，我寧可想成他證明了零的概念，我想再沒有別的事情能讓他更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