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离开了微博

2020 年是疫情大爆发的一年。武汉疫情的爆发让我感觉到了许多的焦虑，当时只有微博才拥有足够且及时的信息源，所以我选择重新用起我遗忘了好几年的微博。在两年后的 2021 年末，西安因为疫情封城了，但这一次我却选择了离开它。这并不意味着我不关心那位因为医院拒诊而失去了孩子的母亲，或是那些因为核酸流程失去了亲人的人，只是更多时候我收获的是无力感。

如果说这两年让我收获最大的资讯平台是哪个？我大概率还是会说是微博。疫情期间我在微博上认识了一大堆的播客节目，之后更是见证了中国播客元年的诞生与海量播客的兴起。声音这个媒介在我最焦虑的那段时间里安抚了我（也许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是《随机波动》的主播们让我对女性主义有了兴趣，是《不合时宜》的主播们教会我亲密关系的含义，是道长的《八分》让我用不同的角度去看待一个社会事件.....

顺着各位主播的微博我还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人，做播客和意见领袖的很多都是媒体人。看着他们对社会事件发表意见或是描述过去那个新闻的黄金年代的时候，以前学过的新闻案例总会不时浮上脑中。毕竟我们曾经有过一篇深度调查报道改变一个不合理的制度的时候。

除此以外他们也会分享很多好的书籍和影视剧，无论他们的播客或者短评做得多么好，始终还是不及看原著记忆深刻一些。既然我都不知道有什么值得看，那还不如追随我信任的人的脚步。

“围观改变中国”是中国的新闻业里最著名的一句话之一，重新用回微博之后，我时不时又重新感受到了这个氛围和感受，尽管有时候这种改变并不都是向更好的方向。发生了社会事件之后，不管是哪个领域的博主，大家都会帮忙转发。大家不必害怕最终反转，因为大家都是可以承认自己错误的人，调查这件事本来就不是普通人该做的事情和该承担的责任。其中让我印象深刻的事件之一就是重庆巫山童养媳事件当事人马泮艳姑娘。尽管自己遭遇了这么多不幸的经历，还是努力让自己和患病的女儿过上一种体面的生活。大家时不时也会免费帮她的水果店做广告，不管自己的粉丝是几十万还是几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一种小小的共识。

只要用过现在的微博一段时间，每人都必定会经历炸号，无论炸的是自己的号还是别人的号。我已经忘了我见过多少个友邻被炸号了，尽管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是你永远无法确定那个标准在哪里。

除了微博官方的下场以外，越来越多的举报也是众多博主被炸号或是被迫离开的原因之一。棋手李喆还能因为围棋文化和棋评的事件受到各种辱骂。我承认我对于围棋一无所知，但是我对那些在别人微博下面肆意宣泄的人对围棋的了解程度也同样存疑。不过李喆起码是自己退博的，更多的人是炸了一次又一次，我见过一个月里炸了三四次的。如果不是靠一些互关的博主捞了一次又一次，我是绝对找不回那些有趣的人了。其中也有不少人已经放弃这片赛博空间，很多时候当我意识到很久没见一个博主，那么他大概率就是被炸号了，也意味着他和大多数关注者之间的联系就此中断了。

说到炸号的原因就躲不开微博“正能量”大V们了，毕竟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挂人。最让人感到荒谬的是有的人曾经还因为违法行为而锒铛入狱，现在转身一变就是“正能量”的代言人，同时也手握一块免于炸号的“免死金牌”。每天重复着挂人举报人的日子。

相比于人的被消失，一张图片与一篇博文的消失显得更加习以为常。直到现在我打开我的微博历史记录，也还是有一堆因为各种原因消失的链接或者图片。然而更加让人感到痛苦的是屏蔽词以及拼音缩写。当你想认真表达自己的想法的时候，你会因为某些词语导致无法发出这篇文章。于是乎你会寻找它的近音词或者是拼音缩写来替代，结果就是一篇文章里充满各种缩写与不合上下文的词语，这样子就导致了阅读成本提高了。作者与读者之间的桥梁被切断了，文章无法准确表达作者的用意，因为这些客观上的原因，让人最沮丧又无奈的地方。

审核是科技进步体现在微博上面最明显的地方之一，如果你想避开屏蔽词通过软件生成图片来表达自己的观点，那么你可能会发现自己的图片也是发不出去，因为微博审核自带的自动识别文字功能。无论你是翻转图片还是给图片添加几条画线都没用，AI算法的进步比人的反抗手段快得多。我们连图像这个媒介也失去了主动权。

这种审查和屏蔽只是整个大的文化环境里一个局部呈现，一言堂不会让整个公共舆论空间变得更好，404与选择性报道也不会增加媒体的公信力。微博就像一个坟墓，埋葬了无数账号的尸骸，埋葬了无数的文字，同时也埋葬着它过去的身影。

由于上述的种种原因我在21年的12月末卸载了微博的客户端，但是我还是会在一天里选择一段时间在网页上看看微博，毕竟那里还存活着很多我关注的人。

在丰县事件和乌克兰事件发生之后，我还是在2月末重新下载了微博的客户端。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需要保存一些包含图片的长截图。尽管微博已经沦落至此，但是一件轰动的社会事件（丰县事件）发生之后，唯有在微博你还可以找到一些关注的人，一些发声和讨论的人。不管是B站，官媒还是别的平台，剩下的大多是沉默。

不管是哪种原因，微博对我来说都算不上是一个可以好好讨论的平台了，过两天我会再次卸载了它。

哪怕是在这种环境里，“围观改变中国”在微博上还是能实现一部分的，剩下的部分要么是沉默，要么干脆连围观的资格都没有。

后记：这篇文章在微信公众号发布的时候没通过审核，没有具体的原因，目的就是让我自己进行自我审查。我和朋友开玩笑说：这是要我做太监还得自己动手去切鸟。大概这就是现实，平台的审查都要比谁的审查更严格，谁的阉割更加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