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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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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往書店的研究生焦慮

瞧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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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術作為一條不斷產生沖積扇的長河,我們這些半路上船的人必得先劃定一個自己要研究的範圍、這個範圍哪些人「栽種」過類似的「作物」,那我要種的東西與這些前人有哪些同、哪些異?半路上船的我,到底能為這條河帶來什麼貢獻?這些都得先寫出來,再開始沖積那帶有我汗水、淚水、血水的那一丁點方寸土地。寫自己的文章,可以是一個思緒清晰但本質上熱情的感性演說者;寫論文時,我基本上90+%得是個客觀理性的科學家。

從小到大的學習歷程讓我逐漸明白,雖然自己思考能力還算不錯,但沒有特殊情感上意義的資訊(例如:關於特定人的內在或外在細節容易不自覺記得,但為了考試而背的書常轉頭即「隨風飄逝」)或非出於熱情而學習的知識(例如:數學),我實在難以一目十行、過目不忘。所以自高中開始,凡著重大量記誦、或根本上不感興趣科目的考試,我的表現都令人、令己不甚滿意。

近期兩篇加起來不到80頁的英文論文,說多好像不多,卻還是花了幾天才(某程度上)啃完;而且一定要加註筆記,不然這種非母語的內容,實在很容易過幾天便淡忘。

現正拉拔中的碩論主題,是出於社會倡議目的而讓自己相當有研究動力的職場性騷擾,但每每要將讀過的文獻寫進論文裡,不自覺便有股龐大壓力襲來,難以下筆。

指導教授知道我喜歡寫些千字短文(通常2、3000,偶爾5000字),有時評論、回應時事,有時記錄與他人就某議題的討論,有時單純分享自己與所關注主題之間的辯證、內在梳理或自我對話。於是論文卡關卡有點久的某次,她問我:「寫論文與短文對我而言有什麼不同?」

「我覺得論文蠻框架的」(如此評論倒沒有企圖褒或貶之意)然後稍微描述了這句話的意涵——事後回想覺得當下講得尚不夠清楚,於此便不引述。我想表達的是,當代「學術」作為一種知識生產與匯集的龐大系統,它必得將知識被呈現的方式進行某種標準化,一方面便於讓新生產出來的知識被其他知識生產者(學者)檢視、驗證、辯證、有必要時推翻,另一方面,便於讓跨區域、跨文化的人們有一個理解資訊的架構可循。

此外,學術若比喻為一條不斷產生沖積扇的長河,我們這些半路上船的人必得先劃定一個自己要研究的範圍、這個範圍哪些人「栽種」過類似的「作物」,已經結了哪些「成果」,那我要種的東西與這些前人有哪些同、哪些異?「站在巨人肩膀上」乘著船的我,到底能為這條河帶來什麼貢獻?這些都得先在我的論文裡寫出來,再開始沖積那帶有我汗水、淚水、血水的那一丁點方寸土地。

問題就在這兒!我應該算是理解概念大致意涵速度還算快的人,通常寫自己文章時,腦中大致有個架構,接下來讓思緒傾瀉而出即可,論述時出現的特定概念因為已大致有個認識,只要安上一點出處來加以詳述或佐證即可。而我的文風通常盡量朝言簡意賅拿捏,因此論點中的概念以前述方式帶出便已足夠。

但寫論文時,第一個很大的漩渦是,要能耐著性子先將「與我研究相關的前人們」他們的研究精華做有意義地排序與摘要,並且要能將他們「一魚多吃」用來精妙鋪陳出我的問題意識。第二則為,常常覺得我在做的事情像是努力把東西塞進一個硬邦邦的模子裡。不能隨心所欲、夾藏點幽默地以自己習慣的架構來「說故事」、「講道理」,必須「遵守(學術論文)嚴謹的交通規則」,概念理解要夠全面以免誤會前人的論點,也常須展現巨人肩上自己的渺小、適時提及自己研究的限制、推論的範疇等,否則船直接擱淺。第三,對我而言,一手資料是活生生的受訪者及其立體的生命經驗,但在學術論文撰寫過程中,這些資料被拆解、重組、抽象化,常令我感到... 故事(一手資料)的靈魂彷彿暫時被分離出去了,獨留下片片細胞組織物。寫自己的文章,可以是一個思緒清晰但本質上熱情的感性演說者;寫論文時,我基本上90+%得是個客觀理性的科學家。

不少老師或過來人都曾提過,學位論文比較像用來證明這位研究生有研究能力的媒介。心中糾結那麼多何必呢?哎哎,我也明白。但人的情緒、感受有這麼容易調節就好了!(會繼續努力啦)
於是今天一片紛亂之中,便殺去書店隨機翻書翻了好一陣子;
神奇地,出書店後內心便平靜了許多,大概因為享受到了單純學習新知的喜悅吧。

[photo credit: https://www.archyworldys.com/research-analyzed-the-joint-impact-of-change-in-climate-and-change-in-land-cover-on-fresh-water-inputs-from-the-puelo-river-to-the-reloncavi-fjo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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