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性别平等可以“歧视”男性吗？

​作者：Michael 刘，永婵

故事要从一位男性校长颁布的“歧视”男性的政策说起

作为欧洲领先的理工科大学——荷兰埃因霍温理工，被爆出正在接受性别歧视指控的调查，起因是该大学通过专门向女性开放职位空缺将其女性学者的人数增加了25%。荷兰人权研究所要求埃因霍温理工证明这项政策的合理性：为何只有女性可以在公告发布的前六个月内申请该校教职员工的职位。

埃因霍温理工大学自然不是拍拍脑袋就做出了这一决定。埃因霍温理工大学的校长 Frank Baaijens 表示，他将于下周五与人权研究所举行第二次会谈，后者在收到匿名投诉以后启动程序，预计将在当年的 6 月或 7 月做出裁决。Baaijens 补充说，即使当时学校大约三分之一的教职员工反对他的这一举动，但他依旧认为迫切需要提高员工的代表性。“有一个重要的迹象表明自然科学中存在隐含的性别偏见，这可能抑制了我们能够招募的女性人数。如果你面临一个男性主导的环境，女性申请职位可能没那么有吸引力，所以你必须做点什么来改变。”

荷兰是欧盟女教授比例最低的国家之一，Baaijens所在的埃因霍温理工长期以来是荷兰所有大学中女教授比例最低的。自这项优先招收女性的政策实施一年以来，该大学已聘用了35名女科学家——29名助理教授、2名副教授和4名正教授。即使被“约谈” ，校长似乎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我们将不得不看看是否必须调整计划，但我认为所有人都是积极的，我们正在做出我们所寻找的改变。”Baaijens 表示，之前其他不那么激进的招聘政策，包括任命委员会必须提名至少一名合适的男性和女性候选人，都最终失败了。

他说：“我们认为，如果我们在大学中有更好的代表性，我们就能成为一所更好的大学。我们在 10 到 15 年间采取了各种措施，但它们似乎并不是特别成功，因为增长率非常小。我们女性教职员工的年增长率约为 1%，如果继续这样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达到我们的目标。”

Baaijens 说，目前为止他只知道有两个案例由于缺乏合适的女性候选人职位最终由男性担任。这个计划将该政策保留五年，目标是在该计划结束时至少 30% 的终身教职员工是女性。

实际上，Baaijens 校长并不是第一个提出如此做法的人。为提高女性在政治、社会和学界的参与度和影响力，让女性在这些一直由大多数男性占领的领域获得一席之地，能够进入核心的决策层，规定在这些领域的高层管理和核心位置中应该有一定的女性配额的做法在很多国家和领域都在进行。

在中国，“无知少女”是一个官场俚语，特指中国官员体系中具备“无党派人士”，“知识分子“，“少数民族”、“女性”等条件的干部类型。在干部任免规定和人大代表选择中，须要为“无知少女”类别的官员和人民代表保留一定的位置。虽然，“无知少女”不仅仅涉及到性别的配额，也包括其他类型的配额。可是，这政策的根本逻辑是一致的，为了让少数能在多数中占据一定的比例。

性别配额（Gender Quotas）的机制分为两类，1）在职位中设定特定的女性比例，2）在职位的候选人中设定特定的女性比例。在中国的干部任免中，在“无知少女”中保留一定的位置则属于第一种，在职位中直接保留职位。埃因霍温校长在招聘中优先女性则属于第二种，并没有直接保留，只是在候选人中优先女性。

性别配额的机制确实有效地增加女性出现在一些长期被男性占领的领域以及位置中的可能性，如埃因霍温理工大学中女教授的比例（即便很少的增幅）。可是，这样的 “特权”是违背了自由社会的原则吗？如此的“女性优先”是在歧视男性吗？

这样的质疑背后的本质是关于两个平等的争议，换言之，“机会平等”对“结果平等”的质疑。

第一种平等是经典自由主义的平等概念，也就是“机会平等”和“平等竞争”，消除正式的障碍即可，譬如，女性有了投票的权利，这则被认为足够了，其他则是个人的责任。再如，埃因霍温大学的例子，女性拥有教育的权利，能不能成为一所理工大学的教授，那则是女性个人的问题。

第二种平等的概念是“结果平等”。经女权主义者的不断争取几十年后，尤其在1995年北京世界妇女大会后，“结果平等”的概念获得越来越多的支持。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女权主义者认为仅仅移除正式的障碍，根本不可能获得真正的机会平等。对于女性想要成为候选人以及在政治领域获得影响力，障碍不仅来自直接的歧视，还有一套非常复杂而隐形的阻碍机制。因此，为了实现结果平等，类似性别配额的手段就出现了。这背后的逻辑是，如果存在障碍，则必须引入补偿措施作为实现结果平等的手段。从这个角度来看，配额不是歧视男性，而是对女性在争取一直由男性占领的领域和位置时遇到结构性障碍的一种补偿。

如此一来，我们就不难理解埃因霍温大学的“女性优先”的招聘了。为了达到结果平等，埃因霍温大学校长在招聘中“女性优先”实际上是对于女性在理工大学中承受直接或间接、显性或隐性的歧视或阻隔的补偿手段。而对于“女性优先”是歧视男性的看法，则是基于机会平等的逻辑之上。

那么，你认为“女性优先”是歧视男性，还是对女性所遭遇结构性障碍的一种补偿呢？你更加认同机会平等还是结果平等呢？

参考资料:

图片来自网络

Gender quotas database 

https://www.idea.int/data-tools/data/gender-quotas/quotas

“无知少女”  维基百科https://zh.wikipedia.org/wiki/无知少女_(政治术语) 

Rector Baaijens explains women policy：https://www.cursor.tue.nl/en/news/2019/november/week-1/rector-baaijens-explains-women-polic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