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焦虑和耳机里的My little airport
疫情袭来和香港运动消亡的这个夏天,我从香港的大学毕业了,回到了身在内地的家,等待着去读研究生。没有什么毕业相关的仪式,就感觉生活的这个阶段没有结束。九月一开学,我还要回到吐露港边上课,不用思考未来。感觉自己在把matters当作树洞,想写很多往日在非匿名和内地平台上说不出的话。看,我写了那么多个「感觉」,我一定处在小机场唱的「每日每夜都好emo」的时候。
前几天晚上,校友群里开始讨论毕业的工作和实习,不知不觉共识变成了不要选新传专业,太难找到一份工作了。我觉得新传专业让自己很开心,虽然对毕业后要做什么毫无规划,也没有认真为此做过什么准备,只是选自己喜欢的课,每节课都认真上好。看着群里的讨论,深感自己毫无技能,似乎对事情大都是三分钟热度,说不上多执着,也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经历。
翻墙,打开youtube,手脱离了我的脑子检索了 my little airport 2019 live的视频。我以前听歌喜欢都是听旋律和想象出来的感觉,歌词一句都不过脑(唉……大概不懂听歌的人就是在说我了)。在去年夏天一边写作业,一边开着网页听这个视频听到腻烦的时候,「拍拖、出国、交友、工作、生儿,难道不是为了逃避寂寞不断?」「犯法为彰显法制不公允」……反正就放弃了赶due,趴在桌子一遍遍听歌词。
我不是什么资深乐迷,最开始听到My little airport是在去年运动的时候,听说它在内地被禁了。你知道吧,越禁止越想去了解的那种「反骨」。我就去听了。诶,这么好听的歌被禁了,又多了一个翻墙的理由。他们的歌就一直伴随着我毕业焦虑出现的时期。
对于未来要做什么的焦虑在大三暑假实习的就开始了,虽是新闻传播专业,却没有选新闻的方向,毫无经验,但想要开始尝试做记者,于是战战兢兢投了喜欢又敬仰的媒体的实习,面试的时候磕磕巴巴,名额有限,幸运的我从wait list成为了实习记者,开始了从未料想过的大四,世事的变化无常让我日常在处理各种细小的事情里逃避着「未来规划」这个问题。
和很早就知道想做记者,热情于新闻事业的Gloria在一起实习,是每日都在和新鲜事情接触的,每日她都给我带来新资讯。我觉得她不是我一个人的新闻KOL,说件有趣的事,黄之锋曾被她设为屏保,相熟的朋友们看到之后,好奇地问,这是谁,是不是男朋友,Gloria就会爆笑,说这是黄之锋,然后话题转为了讨论黄之锋的事情。
和Gloria一起去了各种沙龙、集会、在夜晚去夏愨道,趴在栏杆上看立法会前坐着的同龄人。如果在小机场的歌里,我就是被她带「上街的宅女」和吴小姐。去年的夏天一定对很多香港人来说是一个痛苦的夏天,我实在不算什么。有点自私的想法,我很感谢这个夏天给我带来的经历和成长,给了我一个未来很长时间也会咀嚼思考的大四。
亲眼见到催泪弹,参与报道,看到文章下面的读者留言,我开始感觉到我喜欢这样的工作,每日都在了解新鲜的东西。其实也说不清为什么,也许是肤浅的成就感(?),就像你也不知道为啥会喜欢某个人一样,很自然地觉得自己钟意这份工作。
与此同时,当我意识和决定要做什么之后,接下来就是发现自己才能不足,陷入自卑的情绪之中,不能躲在自己还有着无限可能性,不尽全力就可以不知道自己的极限的舒适圈里了。所以想读研究生,再见识一下更广阔的世界。
但是,如果出现不得不掩盖良心真意的时候要怎么办?现在在内地生活,听到我曾在香港读书,每个熟悉或不熟悉的人都会问,诶,还在暴乱吗?中大还不港独?和你没关系?我不知道能不能说自己真正的想法,大多时候敷衍着让对方说自己的意见。我过了去年8月回家时那种愤愤不平的状态。有时会把自己带入记者面试场景里,内地的媒体机构问我如何看待香港事件,我会说什么?
工作的快乐和金钱的关系又要怎么办?每次想到人一辈子如此之短,只有活着时候的快乐是真实的,金钱浮名都带不走,就变得很佛系,之后找一份能活下去又比较开心的工作就理想了。而学长们有时会和我说,工作和生活就是分开的,要牢记你和公司就是劳资关系,没什么服务社会之说。还未开始走入职场的我,还寄托为世界和他人做点事的理想寻找工作,忧虑自己未来会piapia打脸。
噢,还有父母、男朋友等等一堆问题。我觉得我是一个深想下去,就会有无数个焦虑问号的小朋友,不幸的是,我又是一个被热血日剧、动漫“荼毒”的中二少年。
听西西弗斯之歌,它说,也许人生本身就没什么意义,搬石头上山,石头又自己碌碌地滚下去,日复一日,却能靠礼貌地和急着在收闸前买马的马迷周旋的复杂的感情搏斗里得到工作的快感。每次听着这首歌,就感到自己不再焦虑,而是可以给慢热的自己一些时间,去寻找一个比较满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