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鯨魚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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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愛情就是一輛單車,一席的星

鯨魚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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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吃早餐的時候,我替外婆點了豬扒多士炒蛋,另外還有一杯熱奶茶。她吃了炒蛋和一塊多士,剩下的都給我,我吃了豬扒,另外半塊多士,還有一份厚厚的故事。
此文寫於近十年前(2013.11.24),內容來自與外婆吃早餐聊天時的一些口述人生故事。如今外婆仙遊,因此略作修訂後重新發布以茲紀念。
這篇文章已鑄成 NFT,讀者可以記憶為節點,成為這則時光遺物的不在場見證者(連結在留言區)。

有一個女孩,她在十九歲,還很懵懂的年紀,從廣東海豐縣來到了香港。剛來香港時,她投靠於紅磡一個姨婆的家,老舊的木屋只有一個房間,容得下一張床和一個小櫃。女孩睡在床低下,靠著麻將枱的木板,常常會有老鼠和蟑螂跑來跑去。

少女在工廠找到一份織衣的工作,和另外幾個女同事湊合著租了一間房間,正當以為生活順遂之際,工廠卻在幾個月後倒閉了,幸運的是,當年香港製造業蓬勃,遍地都是內地來港的商人,因此也不愁沒工開,女孩於是輾轉地在不同工廠上班,有在荃灣的,有在粉嶺的;再後來,不少工廠都增添了宿舍和飯堂,少女的生活也就這樣安頓下來。

到了二十出頭,女孩當時工作的地方有一個大幾歲的前輩,對她甚是提攜,女孩便把她認作了「契媽」。契媽租住在工廠一位部長家的房間,女孩不時會登門拜訪,次數多了,時會碰上了一個比自己小幾歲,從高中放學回家的男孩:那是部長的兒子。在那個年代,上學還是一件比較奢侈的事。兩人就這樣熟絡起來,他會跟她分享日常的遭遇,偶爾耍壞揶揄一下得每天工作的女孩。

後來,女孩轉職到了一家新的工廠,可是新工廠的女工宿舍距離部長家就兩條馬路,因此她還是會去探望契媽,每次她去,依舊會遇見那個男孩,稚嫩的情愫隨日漸長。

女孩工時長,每天朝七晚七,女孩表叔心疼女孩,不時到宿舍給她送水果,而男孩也不願老在家裡等女孩來了,他會待女孩下班後,躡手躡腳走到她宿舍敲門,讓女孩開門把他帶進去。女工宿舍其實不許男生晚上逗留,但宿舍沒有舍監,晚上會留過夜的人也不多,因此他們會走到宿舍的天台,一邊看夜空,一邊分吃表叔帶來的時令芒果,這就是他們倆的約會,沒有牽手,也不需要情話。

有一回,男孩對女孩說:「找天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吧!」但那時的戲院可不比現在,每二十分鐘都有新場次,而女孩和男孩一個要上班,一個要上學,時間總是配不上,「哈哈,那齣電影最後也沒有去看呢。」很多年後,女孩這樣跟她的孫子說。

男孩愛耍小無賴,總是嘻嘻笑著跟女孩說:「你有工作有賺錢,那麼就你來養我供我讀書吧。」「還我養你哩?那怎麼可以。」女孩不悅地嗔道,直到慢慢地,從某天開始,這位衣廠女孩手中的針線,多了一件棉特別多,針特別密的非賣品。

電影總是不經意地落在每一段人生,這個把胡謅當真的女孩,和這個愛耍無賴的男孩,兩人於是越走越近,直到在某個良辰吉日決定共諧連理。女孩出落成賢慧的姑娘,在一所健康院工作,男孩畢業後在機場覓得一份雜工,後來當上了飛機維修員,把一架架鐵鳥送上天。天上有比翼鳥,地上也有他的連理枝,每天下班,他騎著自行車,降落在屬於自己的目的地,那裡有一個心愛的姑娘,已然煮好一桌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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