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活人的口里取出无尽的虫子？菜鸟牙医系列4

这是我想要分享很久的故事。

一向来我都是想到什么，写什么。有时甚至连错别字也懒得检查，发布后重读才发现错字连篇。可这是我第一次怕我文笔欠佳，不足以我表达我内心这混浊又复杂的心情。

⚠️警告： 此文是一个有点伤心的故事，虽然不会附图但是画面感也有点恶心。（害怕的话，请绕路）

话说在三四年前，当我还是一位刚刚入职的菜鸟牙医，一毕业就被调派离家几千公里外的沙巴工作。那时的我抱着一颗热血沸腾的心，我对于工作岗位上大小人、事物都非常期待。和大多数新人一样，在众多的工作中我最向往的是值班时间（On-call）。

对于没有读过我之前的文章，可以先看：《那些年，牙医值班的迷信》了解一下值班制度

值班时间之所以迷人，因为它即神秘有危险，感觉就像是百万富翁里面的命运牌一样。当命运之神眷顾你时，你可以安然的一觉到天亮。但是，万一你不下小心惹怒了祂，摇身一变成了"Jonah"，接下来的时间，你有可能就会痛不欲生。

那是我和闺蜜第一次值班的二个晚上，截止我们准备上床睡觉为止，一切都安好无恙。我把手机铃声调到最大，然后就开始入睡。可毕竟是第一次值班，怎样都不能完全放下心睡。然后，手机响了。是其中一个除了名是“Jonah”的学姐打来，说有医院通知有病人要处理，让我们先去看下，她随后就到。

我把闺蜜叫醒说：” 有Case， Maggot Case“

我闺蜜一听，双眼马上有神，一脸雀跃的说 ：”我们真幸运，第一次值班，就碰上了传说中的Maggot Case。

飞快地赶到医院，护士把我们领到病人的床位。是为70多岁的老太太，并没有任何的家属被在身边。问了护士才知道是安老院送来的，说是看护在老太太的口里看到有虫子。老太太虽然不至于瘫痪，可是已经有一点神智不清，难以沟通的状态。我们把老太太做起来，然后把口长开。迎面而来是一阵腐烂的味道，不用眯眼就可以看到很多白色、活生生的虫子，在她口里蠕动着。

老太太已经没剩多少牙齿，坏的坏蛀的蛀。虫子不只是在牙龈的部分，就连舌头上还有舌头上下都有，感觉它们就是钻穿舌头，探出头来观看你。其实，我们也没有什么神奇的治疗方案。最快、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有夹子，一条一条的取出来。

不要看这些虫子小小的，它们身手可敏捷得很，移动的速度绝对还快过我们的夹子。但是，它们很害怕灯光，所以当电筒一照是，它们就会钻入洞不出来，所以这也增加了我们的工作难度。

取出虫子的动作，是在老太太清醒的状态进行的。因为她年迈体弱，医生建议除非非必，就尽量不用药。毕竟是个不舒服的过程，老太太也是蛮抗拒的。所以我们又必须一个人抓住她的手，固定着她。另一个人，固定好头部然后尽可能帮她把口张开，剩下一个在没有多余的灯光下努力的把虫子夹出来。

当时医院也是很忙碌，护士也没有办法腾出手来协助我们。我们要了一个袋子，可是过了很久，都没有给我们送过来。情急之下，我们只要先放在一个面积比较的的纱布，可一回神，虫子已经飞速地蠕动出纱布范围。

我们三个女生花了将近3个小时，才把可以看见的虫子都夹出来，一共大概有30几只。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安排老太太住院，继续观察。走出医院时，学姐和我们打赌，看谁会在一星期里面吃意大利面。恶心吗？老实说，我觉得还好。当你全神贯注想要赶快帮病人处理的时候，真的不会想那么多。不过当然，那整个星期我们谁都没有吃意大利面，免得“回味无穷”。

Maggot Case 其实在别的地方真的不多，但是唯独沙巴老是会出现不少。我在沙巴的两年，至少见了5宗这样的案例。为什么，活人口里会长虫子呢？据说，是因为蚊子飞入口里下蛋孵化而成的。这种案例的病患通常都是失去自理能力、长时间靠液体喂食的病患。由于他们肌肉控制得不好，很长时间都是开着嘴巴，而家属或看护没有帮他们带上口罩，才会让苍蝇飞入口中。

很多时候，这些病患的家属都已经抛弃他们。虽然已经通知家属，可我们忙了3个小时，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在我后来看的案例里面，也是大同小异，就算孩子们出现，也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好像肯本不认识躺在病床上的父母。所以，我真的很讨厌看这类型的案例，因为真的很伤心、很心痛。每次回到家，我就感觉我五脏六腑全打了结，打从心里为这些人感到无助。我以为久了我会麻木，可每一次接触这样的案例，都会让我怀疑人生甚至替他们质疑生存的意义。

其实触发我今天决定写这个的是，今天在我国有位孕妇故意隐瞒病史，在妇产科医生接生后的第二天才告知自己有可能是新冠肺炎病患。而测验结果出来妈妈和宝宝都呈阳性，这也代表所有和她有接触过的医务人员都有可能被感染。虽然目前大家的测验结果是阴性，但是依然必须接受14天的隔离，医院关门两天，进行消毒工作。

虽然，我现在的工作已经不算是那么前线。但，我想表达的是医生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请大家在疫情之的很多很多年，后不要忘记他们的付出，毕竟有些阴影是会追随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