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崔:那些睡着的,祝你们晚安
“我们要改变……改变……”维克多·崔唱道。但要向何处去,我们没弄明白。所有人都在梦想中…… ——《二手时间》
第一次看到维克多·崔这个名字,是在《二手时间》的这一句话里。是一个前苏联军官说的。
我顿生好奇,因为我当时认知中的俄罗斯音乐都是亚历山德罗夫红旗歌舞团的风格,斯拉夫民族风、共产主义风交杂在一起,唯一比较熟悉的俄罗斯乐队柳拜(lube),也是延续了这种风格。但是维克多·崔的这句歌词,让我想起了美国的抗议民歌和朋克。苏联也有过这样的音乐和音乐制作人?
于是我打开音乐app,输入了他的名字。还记得当时他的热门歌曲排位第一的是《寂静的夜》,第二首是《布谷鸟》,第三首是《血液型》。还没有听到书中的那一首《改变》,我就镇住了。这是的确苏联,这是亚历山大红旗合唱团之外的另一面的苏联。
《寂静的夜》和《布谷鸟》编曲偏低沉,整体听上去十分简洁,又充满着未来科幻的气息,再配上维克多·崔低沉而又无所谓的嗓音,让人想起苏联时代极具科幻风格的建筑和亚寒带中一座座被荒废的城市里难以御寒的赫鲁晓夫楼。
“屋顶在白日的重压下颤抖着
飞天的牧童赶着云团
城市把一梭梭光射进黑夜
夜却黑得如此深沉
威力无边
那些睡着的人
祝你们晚安”
——《寂静的夜》
搜了一下,这首歌出版于1990年,苏联大厦将倾之时,也是崔的遗作。后来被用作电影《危楼愚夫》的插曲。无可抵挡的黑夜中,有人睡着了,崔选择,祝他们晚安。
“还有多少歌未写完?
告诉我,布谷鸟
唱吧
我在这座城市生活或是迁徙中落脚?
做一块无声的石头还是燃烧的流星?
流星
我的太阳,你看着我
我的手紧握成拳
如果还有火药,给我火
就这样”
——《布谷鸟》
这首歌写的是普通人,也是战士。极简主义和至上主义风格体现得淋漓尽致(因为崔是个美术生),带着年青人的迷茫和坚定,又用低颓的嗓音添加了一丝虚无的色彩。
而《血液型》,则跟前两首的曲风有很大不同,慷慨激昂又稍带浪漫,可以看出暗中有受苏联军歌的影响,但是苏联军歌歌唱的是国家和军队,崔唱的是“我”和“我们”。在宏大的国家叙事中,能喊出一声“我”,尤其珍贵。
“安乐窝如此温暖
但道路在等待着
我们的足迹
靴子上沾着星光般的尘埃
那舒适的沙发椅
温暖的方格毛毯
没有及时扣动的扳机
晴朗的日子——只出现在灿烂的美梦中
袖子上印着我的血型
袖子上印着我的军号
祝我胜利吧,为我祈祷吧
……
我本想留下来和你在一起
只是和你在一起
但高悬夜空的星
呼唤我踏上征途
袖子上印着我的血型
袖子上印着我的军号
祝我胜利吧,为我祈祷吧”
——《血液型》
我花了半天,听完了崔的歌。当时很多歌都没有歌词或者翻译,只能囫囵吞枣。梳理了一下,前期的作品偏五六十年代的英美摇滚,但是《无轨电车》这一首前期作品却暗示了他以后的方向:写属于他那一代苏联人的摇滚,表达他那一代苏联人的心声。用“一颗叫太阳的星星”瓦解了苏联的宏大国家叙事,用“谈何忧愁”不动声色地批判,用:早上好!最后的英雄!”来唤醒日常生活中的英雄,用“我宣布我的家,无核区!”表达对苏联核政策的不认同。
总之,他让我想起崔健。不同的是,崔健一走了之,维克多·崔却在召唤大众。
他最后说出了“那些睡着的人,祝你们晚安”。
但是在《二手时间》中,人们的叙述远远不如崔的那么坚决。每个人都就自己的生活道出了判断,一家人各自说出来的经历和感受也会大相径庭。很多时候呈现出来的,就是军官的那句话:“我们要改变……改变……”维克多·崔唱道。但要向何处去,我们没弄明白。所有人都在梦想中……
夜是如此的寂静。
(ps:spotify和网易云音乐有全部歌曲,网易云大部分有原文歌词和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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