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砲火下的避難處

回憶裡翻滾，我總在戰爭的新聞片段裡，想起曾走過的隱密空間。

在眾多城市中，不是每一個地點會讓我憶起那陰暗又褪色紅色大門，伸長不見五指的漆黑走道、陳年老舊的金屬工具們。

在2011年，圖書館面向西方椅子上，陽光灑面在木色長桌上，我翻開一本又一本歐洲旅遊書，眾多書籍裡，一面的角落寫著「防空洞」，其實內心想著台灣也是有類似景點，我也都未造訪這些歷史景點，我會有機會踏訪其他都市的空間？原來德國的都市裡，有的城市在限定時間內，會開放給觀光客參觀二戰期間的防空洞。

我和旅伴踏在紐倫堡老城區的舊石頭路上，凝視手錶「約是早上十一點左右」，眼看在中午後再尋找地圖上購買門票的店面，對已經較熟悉如何在城市中自由行走。

遠邊一位穿著咖啡色上衣和較淺色褲子的大叔招手，他坐在義式冰淇淋店前外面擺放的桌椅，桌面放置一杯咖啡，我注意到他時，大叔用幾句英文大聲呼喊著「你們各買一球冰淇淋，我就請你們吃第二球冰淇淋」等各種招攬的詞句。

我與旅伴兩個人還在訝異這突然的招攬生意的詞，眼看街上就我與旅伴兩人和零星的路人們。

我們互看彼此笑著答應大叔的邀約，決定在小店內消費，義大利店的老闆熱情的招待我與旅伴，閒聊之際，才發現招我們進來的大叔，不是店員，當純是老闆的常客兼朋友。聊天過程中的咖啡話題，義大利店老闆強調與推薦義式咖啡是最好喝的咖啡之一，兩人爽快決定要請我們各喝一杯義大利傳統的「Espresso」，談到我們沒喝過，讓他們都相當意外，他們熱情地解釋義大利人早上空腹喝咖啡就去上班的習慣等。

我們對這杯Espresso驚艷與稱讚不已，那不苦澀又甘甜的尾韻，讓原本沒有特別愛喝的我也喜歡上。老闆後續講著他缺員工的話題，開玩笑地提問我們要不要回台灣後再來紐倫堡打工，聊天投機的我們，還一起看他如何製作冰淇淋，想當然爾，時間短促，我們提早離開之餘時，大叔友善式的擁抱和叮嚀著「孩子們，你們旅途一切要小心。」，這溫暖又熱情的結尾，讓我記憶猶新。

過去戰爭時的無情與現今和平與各國人民互動交流對比，短暫幾年的日子，對戰爭的恐懼是否得面臨？

老城區的建築與店家藏的隱蔽，我認為這條巷子的小書店未必是我們尋找販售防空洞門票的店家，雖然地址標設在書店、餐廳的位置，沒有任何顯著的指標，德國小孩的嬉笑聲在我身邊奔跑，等待旅伴與書店確認和現場買票時，我靜靜地看著孩子們奔跑玩耍、嬉鬧的樣子。

沒想到，書店的店員還得身兼防空洞的導覽員，不久在書店外集合約十位來自不同地方參訪的人們，在那似懂非懂的當下誤會沒使用到觀光客用的英文語音機，我們僅能聽德文口述版，我們踉蹌的跟著導覽員快步經過Ｕ型的道路、舊廣場，也又經過那間義式冰淇淋店家。

我未料道，這紅色大門與城區街道的街景相融，我們經過它好幾次，沒實際造訪的話，我想我與其他旅客就會先走向知名的觀光景點，怎可能去瞧它一眼。

盯著導覽員用手上的生鏽金屬鑰匙，一把又一把的嘗試著解開大鎖，然後她使盡力氣地推開大門，眼看她力氣不夠，其他民眾也協助的推了大門，原以為會有悶臭味襲擊而來，卻一陣冷冽的風吹過來，眼見未有任何燈光的長隧道。

導覽員手上拿著照明設備與口述講解隧道的每一角落，開啟了每一處的電源設備開關，離開後每一處又關閉電燈。

在導覽期間，提到隧道曾是二戰期間當防空洞使用，過去曾收容超過百人的市民，現場卻簡陋衛生設備，零星三至五個馬桶可以使用，有的空間內有收音機和廣播的設備，也有空間是基本醫護的桌檯、簡易床等，另個空間堆放貨物和運送物資的通道、二戰期間保留的藝術品等。其中，隧道的風井系統建立完善，裡面空氣流通順暢，越往內走反而溫度越低和涼冷。

在戰爭時期，也有不少士兵戰死、市民曾病死在防空洞裡。

導覽過程時，導覽員到某一深處開啟灰色鐵蓋子，這蓋子一打開是與外面道路或窗戶相連的狹窄滑梯道；也有的士兵與居民再從滑梯慢慢的爬回地面。我試著人靠近頭往內一看，大風呼嘯吹滿整臉外，無法看到延伸到哪，我不見盡頭，而地道狹窄的寬度僅有ㄧ個身材嬌小人躺平較容易，且此隧道裡不只有一個滑梯道。

導覽結束準備離開時，門關上前的瞬間，時空也封鎖在那過往的歷史裡，冷風依舊吹來，涼至身子，我又轉頭回直視那黑洞般的長道，卻人打冷顫發抖的狀況，是有靈魂在原地呼喚我嗎？溫度是攝氏18度的午後，急忙繫上第二條圍巾的我，無法忘記這一刻。

相關資料：

在2022年，售票的店家招牌都比過去明顯許多。

Hausbrauerei Altstadthof
地址：Bergstraße 19, 90403 Nürnberg, Germany
官網、線上訂票：https://www.historische-felsengaenge.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