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笔记2019/10/01

盖比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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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FS

我的室友,一位传播学博士R今天在隔壁看国庆大阅兵,然后发了条配视频的朋友圈说,北京雾霾太大,她都看不清战斗机了。

R特别注重空气质量这些,前几天我跟她在香港出门吃饭,我问她为啥带口罩,她说因为空气质量不好。她手机上有个专门看PM2.5指数的软件。

没想到,这条朋友圈,却引来了这样一条评论:

”额,我看你是被外媒洗脑了吧。“

写这条评论的人是诗然高中同桌,她说自己在北京,呼吸好着呢。

R跟她说自己是看的PM2.5客观数字,不是媒体。

高中同桌说:“我觉得你有偏见,但是也能理解,你在香港这边读书...港媒也是这样的,被西方控制着。”

后面这位高中同桌还说,我看了你之前的朋友圈,觉得挺虚伪的。

我不解:即使政见不同,跟虚伪又有什么关系?

R说:可能她说的虚伪是说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吧。

我突然有点理解,想到我身边还有朋友被内地熟人举报。那些举报者是出于什么心态呢?

“看不惯你”是必然的,为什么看不惯呢?国家的事跟你真的那么有关系吗?由此可以推演出一系列人性...“你不要以为你去了趟香港你就比我们懂得多了以为我们啥都不知道了好嘛?”

只是再想想R这个朋友圈,可一点也不偏激和充斥情绪和“居高临下”啊。

她只是一个喜欢关注PM2.5的人。她甚至会看国庆大阅兵,而我在隔壁房间看《苹果日报》的直播示威游行。

R有点生气,我安慰她:不是你的错,完全是对方的错。所以不必要生气啦。

但是白眼是要翻的!这个高中同桌真的好神经病,虽然诗然只是用了“好奇怪啊”来形容。

随即我有点难过地想到我的好朋友,一个我不会对他翻白眼的人。

我的好朋友,他不是奇怪的人。

但关系变奇怪的那刻,也许就在之前,他在我发的一条表达喜欢香港的朋友圈下面回复:......

很快他又将自己的评论删除。

我看到了那个省略号,又看到他删除。

我私信他,你发了啥。他一直一直未回过我。

那之前六七月份,我在北京见过他一面,我想起当时我大大咧咧跟他聊着天,他说,可能我们意识形态也不一样,只是还没聊到那方面呢。之后我们又说了别的。

我们关系曾经不错,没想到如今对话也变得艰难。但如果他愿意对话,我想我大概愿意说,如果我能说得清。或者等我再懂得一点,再了解多一点点。

我跟诗然说,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很晚回家,其实是在太子站外面跟人聊天。香港婆婆和保安跟我讲一些历史事情啊。虽然他们讲的可能有偏颇的部分,最大的偏颇在于他们不了解我们了解的某一部分中国。

但是他们却愿意跟我分享一些我不知道的一些事实,历史,经历,用各种事件,回答我各种疑问,她们愿意这样,面对我这样一个大陆人。甚至保安叔叔最后跟我说,叫我注意安全,说了解这些事情可以,但是不要参加游行,回去了也不要给别人说。

这个婆婆这个保安也都有自己的情绪,但哪一个看起来都比那样直接把情绪甩在这里做judge的人质素要高。

在香港,有时候感觉自己是活在夹缝里的人,有时候又庆幸,自己可以坦然去面对两方的声音,努力不活在一个bubble里(自我审查:这句话又有”居高临下“之嫌惹!)。

也许我也会逐渐、逐渐形成自己的强烈立场,我的立场必然跟我的个人生命体验又有着强烈联系,比如我接触的两边立场的人,他们分别是怎样的人?

哪边更自私自利、哪边是更赤诚热切和真心?

但立场相同也未必能支撑什么。有时候,你发现,你身边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家人,反而也并不是那些跟你政治观点totally一致的人。完全不一致可能导致分裂。一致也未必走向友好大同。

个人生命体验如此不同,导致我们如此孤独。

我们有可能不孤独吗?

还是孤独下去也没什么。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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