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國慶日
S前天給我發電郵,附了一張照片,構圖很亂,幾下閃光,也不曉得是什麼。S說那是國慶煙火,前天毫無預警在東河上放了,她想起前年我在她家觀看國慶煙火,想起我拍的照片,說照片拍得不及我的好看。兩年前,2018年,好像很遠的事了。
S是獨居老人,兩年前,七月四號那一晚,我們一班朋友上她家一起慶祝。她家就在東河旁,朝東,景觀十分開揚,窗戶正正對住放煙火的躉船位置。去年,本來也約好上她家的,誰知七月一日,她發電郵過來說,原來煙火地點改到曼哈頓的另一邊赫德遜河,她家看不到了。
想不到,今年卻又改回東河了。不過,我們也不能上她家慶祝了。
今年的國慶日在周六,周五就放假了,成了長周末。換作平時,很多人都會到公園吃烤肉的。美國人喜歡大熱天吃烤肉,來自亞熱帶的我們,一聽,鼻尖也滴出汗來。
不過,美國人烤肉的方法跟香港人圍爐取暖不同。他們是一個大烤爐,下面放炭,一個人站在烤爐旁,拿着長夾子,慢慢地將肉翻來覆去,然後把烤爐的蓋子合上,讓肉在裡面慢慢烤熟。就算在戶外,原理也差不多,公園有鐵架,自己放點炭,架上鋪一塊錫箔紙,就可以烤了。也是一個人站在爐架旁,侍候全部等吃烤肉的人。
那時國慶日一出門,就會聞到烤肉香味,住房子的,家家戶戶在後院烤;住公寓的,就在公園裡烤。七月四日,到處都瀰漫着陣陣烤肉味。所有美食雜誌的七月號,封面一定是烤肉,彷彿七月不烤肉,就不是七月似的。
我也愛吃烤肉,但不喜歡在七月吃,熱死了。
S茹素,當然不會在她的房子烤肉。她愛用烤箱烤起士蛋糕。那一晚,她特別為大家烤了一個香梨蛋糕,在上面放點冰淇淋,好吃到不得了。那是她的家傳食譜,不外傳的,不過,我卻厚臉皮的問她要。過幾天,她把食譜寫了給我,還給我買了一個特製的蛋糕模具。之後約了我在中央車站,把模具交給我。她說,用這個好,烘出來的蛋糕質感才對。
兩年了,我仍沒有把蛋糕烘出來。模具也沒有開封,一直放在廚櫃裡。我從來沒有烘過東西,也不曉得會不會弄。不過,先把食譜拿到手,說不定有一天抽了哪條筋,會把蛋糕烘出來。
我總是想,只要人還在,不怕,一定有機會把未完的東西做妥的。
上個月,終於把自行車前輪修好了。內胎給扎了,氣都漏掉了。找到一家要走一個小時的店,把車推過去,一個小時就修好了。師父說,玻璃扎進去了,紐約的路就是不好,有人一天扎了玻璃三次,在我店修了三次。我說,何止不好,爛到不行了,隨處都見到玻璃碎。
上個月早晨出去練習時,與一輛垃圾車擦身而過,工人隨手把一袋垃圾往車後扔,就像《絕命終結》(港譯《死神來了》)的劇情,玻璃隨即迸裂,嗖的一聲,一片碎玻璃在我胸前劃過,然後落在我右邊的馬路,再清脆的碎掉了。如果我走快一步,手臂準會劃開一個大口子,幸好我是平胸,胸大一點也給削掉半邊了。
今天不練習,改為騎自行車。很久沒騎車了,上一次應是去年的夏天。
長周末早上,曼哈頓是照例的安靜。但今天,卻靜得有點古怪。馬路兩旁有很多鐵馬,不曉得是不是因為示威,中城第五大道有很多警察,幾乎每個街角都有警察,不過都很友善,給他們說聲早,也會回你一句,早。時報廣場更是停滿警車,警察都在車上,開着冷氣打盹睡。
本來的自行車綠道都不管用了,馬路上的車少得可憐,可隨意騎。有人在車道上逆方向,有人順方向朝下城騎去。警察都不管你,只安靜地站着。
紐約出名遊客多,今天,還是第一次在洛克菲勒中心拍到一張滿意的景點照,平時都人頭湧湧,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喜歡跑來這裡打卡。
在第五大道公立圖書館對面,看到兩個衣著光鮮的年輕人,三十不到,站在街口,木無表情,舉着「無家可歸」的紙牌。以前偶爾也會在路上看到無家可歸者,通常拖着一條狗,或捧着吉他,坐在路邊等善心人救濟。今天行人不多,一隻手也可以數完,再加上他們兩個,連十個人也不到。
早晨的陽光越來越熱,有點受不了,就開始回程了。
眼前的街道,很熟悉,但也很陌生,不再是我熟悉的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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