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迪斯科》：存在主义与工具理性

版权归作者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

作者：n（来自豆瓣）

来源：https://www.douban.com/review/12534571/

这次是真的触碰到完美主义的天花板了，百万字哲学散文在第十艺术上的视听内化表征包含了愤世嫉俗与随俗浮沉的所有概念特质，但从来没有彻底内在化了的观点产出，完完全全得是在“存在先于本质”与“他人即地狱”的前提下刻画出的意识形态模型实验。

另外，其实我不打算讨论什么是42，什么是弓形集电器。简单说明一下的话，前者是宇宙间所有终极命题的答案，后者则是一个弓形集电器。

一、思想基础

它是存在主义思潮在后现代社会的有力一击，正如类似的迪克·马伦的概念故事（由恐惧诱发），替换为以社会为主体的PTSD现象。社会在低概率病发症候群的条件下进行进步主义的些许尝试，但那只是对内化在群体内心的虚无主义内核的旱鸭凫水，微薄的尝试体验。一切讨论都终结在了个体化了的进步领域与避险机制上，这是文学上也难以企及的泛式思考，但它显然难以跳脱出松散的概念范式，只能通过架空的方式解构具有“解构意义”的那些比方，但这些对思想自由的无节制极端自由主义的思想架构虽然开放了这个架空社会的讨论耦合性，但依然在架构之内从末日毁灭角度给了对思想开放的先验性限制，就是“灰质”。

灰质就是一种由人类思考产生的一种毁灭物质，它产生于人类的思考，反作用于消解人类的经验记忆而保留一定技术记忆。它用这种理性的方式限缩人类的思考范畴，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反唯物史观的精彩设计，但它又是在这样一个语境下被人控制讨论的概念，因此便成了极强的戏剧冲突效果的模型。它类似于一般的固液气混合结构，像迷雾一样笼罩在洲际之间。这是一种架空元素，情节内涵里的南方高速公路上的灰质俯拾皆是，因此货车司机在通往南方的道路都会渐渐丧失思考的基础。囿于其性质本身是被统治意志压制的话题，底层工人阶级即便享受充分的股东权利依然在这个架构下沦为被迫害的主体，正如现实语境下的思想割裂控制，便是这种物质存在的思想背景基础。仅从形而上学角度分析可见游戏本体对某几类政治概念的讽刺批判，但若从动态角度便能看出“灰质”也存在终将反噬世界的末日言论。这又是从去人类中心主义产生的反人类元素，其作为一种背景存在便有了充分的合理反思性，并将利他主义中的他者彻底从限缩在认识论内的人类跳脱到了世界性的他者范畴，这种过度政治正确的极端自由派思潮又是否必然引起人类的保护主义呢？值得推敲。反社会文化作为一种亚文化必然是有其存在基础的，在多元文化的聚合向心力中其作为一种离心力的线索，将思潮体系化建构的过程赋予了其容错性的润滑效果。况且其具备所有迪斯科的必须要素，我认为是必须存在的。

另情节构造中还有一个康米主义逃兵对神秘主义范畴的“竹节虫”（一种神秘动物学概念）的反射。这个情节创作了逃兵思想建构的崩塌，由此脱离了其内在的意识形态向心力，“竹节虫”的离心作用直接作用于其腐朽的大脑，将其固化的古老爬虫脑杀死了，彻底变成一具空壳的行尸走肉。这便是其中一个关于毒品理论的充分书证，戒毒计划的脑损伤是不可估量的。

被极乐概念化了的极光漫反射在瑞瓦肖的大地上，亦即渐渐被灰质覆盖的整片地缘政治主体。人民快速解脱自己的痛苦的方式在认识论层面就被限制在香烟、酒类、毒品、性等精神性成瘾上，人民逐渐解脱自己与他者的和解过程在认识论上又被主要限缩在看似无法穷尽的思想范畴里，但不得不承认，信仰与思想依然是一种精神性成瘾，它跟毒品更无本质区别。对一样事物的信仰程度的不断加深不仅决定了人类对其的依赖，更加剧了这种思潮的外部性扩散与个体内化的传播。作为维护思想者所思考范畴的利益枢纽，思想转化成实践仅仅只需要一定物质契机就能够在短时间内进入一种程序性的建构过程之中。当一切都变成过程了，就产生了一种不要回头的内在驱动力，即便其本身是值得推敲与验证的（除非有战争、爱、死亡这三个作为介入因素的永恒命题的插入），其主体本身依然并不会因其根基的不稳定像纸牌屋一样地动山摇，它依然是经过修补和模糊化了的——海市蜃楼、太虚幻境、极乐斯迪科。

对于这些类推出来的“毒品应对学”，金·曷城警督的做法有极强的启蒙意义。他面对任何事物都从客观出发讨论其行为本身的含义与其产生的可能性结果，对事情的一丝不苟程度堪称史诗。他对待他人的情感上不加过多限制与评价，仅仅考虑其作为人本能的生存含义下的思想范式。这样的理论基础奠定了他面对事情的禁欲主义与犬儒主义思想的迸发，但这是反人性根源中的恶性的道德化企图，从实践角度是彻彻底底的对自尊和心里防线的践踏，甚至会增生出恐怖的内陆帝国与厌世厌己的高度虚荣，就像封建制度末期摇摇欲坠的国王一样，满脸横肉，一推就倒。

而曷城警督是怎么做的呢？他用一种具体的生活实践来锻炼自己的意志力与坚忍不拔的理性精神，他用反对一元的纯粹理性批判，他将具体的事物作为一种分析哲学的样本进行情况讨论和演绎推理，从而加强他对自己行为的既判力。具体是怎么做的呢？就拿吸烟这件事来说，对于烟民是很难深恶痛绝的，产生的生理依赖作为一种既判力极强的先验性基础，已经缔造了大脑前额叶中关于烟草依赖的神经突触构造。他每天只抽一根烟。就在每天对终局性的事情思考的时候，由此维持这种依赖避免负反馈机制的造作，甚至作为一种正反馈已经起了效果，这非常酷，也很迪斯科。

对于这种极具小资产阶级审慎背景的思想，在小范围内应用起来，是十分具有独裁的正面作用的，此时的民主就是在葬送利己主义者的所有幻想。

还有关于科学技术的探讨，对于概念艺术、装置艺术与科技的结果所产生的赛博朋克既视感而言，这便是其发展的目力所及的理想最终形态，游戏里倒是没讨论到人机相处的庞杂宏大叙事，这完全可以是讨论的范畴，但那确实是过于悲观与不合时宜了，毕竟，那需要高度的物质基础作为依托。

这些从认识论上就可以与现代性恩断义绝的思想在某种程度上更是在完美主义和“主义主义”（我认为应当有这种心理模型）者的心里刻下的温柔一刀，作为伤疤狠狠地提醒思考者的行为轨迹与谈吐造作。

没有人应该忘记这款游戏对后现代的解构意义，它是对“媚俗”与”反媚俗”之间的交流与割裂、权利与义务、实践与概念等等对立统一观念联系的一种“彻底媚俗”，就像是在教堂中心由不知是超自然现象产生的亦或是由建筑科学结构性实践产生的音量吞噬现象一样，都具有统一的类阳极音乐的震撼力与本质上的僭越性。这种媚俗的魅力就在于它已经尽力将目力所及的所有思想魅力祛魅（将魅力的魅惑性驱除）了，它本质上反映了社会主体中受众的精神层面的不确定性与思考渴望，更表现了制造主体对伟大愿景的悲情演奏。

二、游戏细节张力

从游戏细节角度来说，游戏内容背景是建立在一个饱经磨难的城市——瑞瓦肖，从历史上先后占据这块领土的主体为：公国——人民公社（两周左右）——联盟——联盟、工会、资本混乱管辖。其中联盟作为具有一定宗教信仰的无罪者领导团体在游戏中作为正式官方权力意志的存在表现在其微薄的控制力与其手下的作奸犯科、玩忽职守上，游戏第一视角的主体——我——作为一名联盟道德委员会的双重荣誉警督，调查一起”吊人“事件（一个雇佣兵被吊死在广场上），并由此产生的系列反思与思想选择建构，值得一提的是，“我”失忆了。因此没有思想上的禁锢，仅仅是凭借同理心与赤子之心走出的玩家个人选择，算是一个找回自我思想的过程。我作为玩家的思想最终结果如下：

意识形态图

其中遗忘了三次意识形态，并且每次遗忘都需要消耗一次技能点（从游戏对话中获得经验并产生技能点），这三个意识形态分别是共产主义社会经济学、间接征税模式思想、瑞瓦肖民族性。这都是我经过反复思考做出的结果，民族社会主义在我这里从一开始的全盘接受并怡然自乐向主动遗忘彻底决绝完成了精彩的过渡。替换成了“南向高速路“（上文提到的灰质聚集地）、”哈库多玛达塔“（一种神秘动物，上文的逃兵与竹节虫有提到）、“伊苏林迪的奇迹（神秘主义）。神秘的超现实主义更迭具有永恒的讨论性，这是完全不能排除的去人类中心主义一部分。我因此更加奠定了我的意识形态基础与思想架构，不得不说这是这款游戏作为游戏给我的最为深刻的影响作用。其余的意识形态分别是:”无从解释的女权主义议程”(显而易见与自由派观点重合)、“正经的艺术学位”(作为核心概念的标新立异，讨论其余思想的基础)、“严格的自我批判”（妄想的批判性思维）、“去现实化”（马克思主义中的异化理论对我影响颇深）、“良知的国度”（道德家，某种源人性）、“地下同性恋组织”（恰恰只是：不再对性着迷，而不是……癫狂的同性恋性瘾）、“现实的荒原”（清醒的自我回归，扼杀了酒精的所有正面作用）、“漫漫寂寞回家路”（对家庭的依恋的目的基础、对记忆闪回与复现的情绪紧张）、“先进的种族理论”（我对优生学的看法，确实如此，这令我也感到害怕）。

值得一提的还有判定理论，对于事物的言辞与行为所造成的效果存在一种科学的骰子算法，任何事情都有在先天基础上的成功的可能性与绝对不可能成功的可能性（骰子投出两个一代表必然失败，骰子投出两个六代表必然成功），这意味着任何事情都不是必然能成功与必然会失败的，并且情节上失败也未尝是一件坏事，这就是它的内涵。

还有两件事值得一说，游戏中主体对任何事情的处理都基于其本质的能力阶级体系，并且受其穿着打扮影响如下：

个人能力图

道具与装备图

这反映了个体的独特性与发展的主观能动性。对穿搭影响言辞与行为结果的设定充分表明了唯物史观中工具的作用价值与唯心色彩的精神的分析价值。当然了，这些也都是畅销游戏的基本盘，必须要有一个结构性的奖励机制算法来给定意义，并由此产生继续游戏的欲望情绪。不过，这也是迪斯科的一部分。

其余的细节就不说了，可以做的更好（当然已经很好了），主要是技术细节一般，情节细节深刻得像十本《卡拉马佐夫兄弟》，更不能说。

补充1：为什么爱情、死亡和战争是人类文学百史上三个最重要的主题？我想是因为这三件事物都会将一个无法内化的绝对他者、一种无法掌控的陌生状态度强行置入个体的生命。而如鲍德里亚所说，战争现在已变成不可见的按钮游戏，杀人不见血问；而日常的死亡已经被干净文明卫生的医疗系统隔离，爱情就一枝独秀地成为今日最普遍的经验及主题，经得答起无穷诠释。正如那个耳熟能详的神话：人在被创造时本是完整的同内体生物，后被分成两半，孤独的一半流落世上，永远追寻那与自己完美相合的另一半。爱情是对完满的追求，而其基础是核心性的匮乏。

——梁文道《我执》 序·星辰也容有忧郁的影子

补充2：我所认为的极乐可以缩小解释的一种概念模型：原乐（jouissance），拉康理论中的重要范畴。

原乐：第一，所谓原乐，指的是人对过度亢奋状态的追求， 是主体对使兴奋降低到最低限度的快感原则的追求；第二， 原乐是对因欠缺而来的欲望的享受，所以是维持欲望的东西；第三，原乐是一种僭越，是对法或者说法的僭越，对快感原则的僭越，故而也是一种罪、一种纯粹的恶；第四，法、能指、快感原则等属于象征界的一切固然是原乐的禁止，可也是激发原乐追求的祸因，正是建立限制的法令和法则为原乐的僭越提供了参照和方向；第五，原乐的产生与弗洛伊德在《图腾与禁忌》中描述的子民对原始父亲的谋杀有关，与父亲功能所代表的阉割和乱伦禁忌有关，所以也与菲勒斯（父亲的隐喻，表征勃起的男性生殖器）有关，〃菲勒斯是赋予躯体原乐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