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女的一二事

再看正文之前，我还是得想说点关于历史的话，有时候大多数人看待历史就跟看待段子或者小说一样，只关注它的荒谬却不理解它的真实，就像一从花丛之中长出了毒藤，大多数人只是好奇，少数者懂的躲避，但极少者去深入思考研究它之后甚至利用它的优点，这点上不同人对于问题的敏感和他们采取的方式不同自然有非常大的差异，特别在那些不愿正视的区域中很难有个让人满意的解释，因为他们宁愿相信自己已有的印象和所谓的记忆，当然我写这篇文章并非去当人师（因为没有束脩，也没师徒关系），更不是想要改变什么思路，仅仅从一个经济的角度趣谈一下妓女这个道德感非常复杂的群体而已。

首先，对于妓女大多数人第一印象就是是一种以提供陪伴及娱乐（其目的可能包括肉体上的满足）为主的行业，简单来说就是皮肉交易，这点上大致没什么问题。但是具体到现实的事情上，这就变得非常复杂，因为这种暧昧性的举动既可以是纯肉体，也可以是纯精神的，当然更多是肉体和精神双向的。这点上就让很多男性和女性都很疑惑，为什么在一个把自己的性快乐为交易前提的情况下，人们有时候追求的东西却出乎意料的有极大的差异性，但是在很多相关联的发展历程上东西方却有那么大的相似性，我只能认为至少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偏向经济性的活动，就和人吃喝拉撒睡一样，是可以受到外在刺激改变其形式但不能改变本质的行为吧。

当然讲到这里有的观众肯定不耐烦，那我先说个小故事，叫芙里尼的审判。芙里尼是公元前4世纪古希腊著名的交际花，她生于维奥蒂亚的特斯皮埃，随后来到雅典成为一名交际花，在这里赚取了声名以及财富。她原名是“Mnesarete”，但由于她微黄色的皮肤，人们叫她“芙里尼”（hryne），但是最为傲人是她那美丽的双乳。她的美貌在当时非常出名，她的情人雕塑家普拉克西特利斯以她为原型塑造了不少作品，比如特斯皮埃就有一尊她的雕像和另一件他的作品阿佛洛狄忒并排而列。据说有一次在厄琉息斯的一次波塞冬节上她当众宽衣解带，放下束发，在众人瞩目中缓缓步入海中，正是这惊人的一幕触发了画家阿佩勒斯的艺术灵感，使他创作出了《爱神从海中诞生》（Aphrodite Anadyomene）。但是毕竟这个行业也是招蜂忍蝶，后来她被一个旧情人控告亵渎厄琉息斯的神明，法庭的审判眼看就要对她不利，可是这时法庭上却出现一个惊人的举动

在这里有两种说法，有的说是她的辩护人、演说家喜帕赖德斯在关键的时候揭去了她的衣裳，露出她美丽的双乳，使在场的法官为之瞠目结舌，最后作出了无罪的判决；也有说法认为是她自己褪去了衣裳，并向每个陪审员求情，她婀娜如柳的身体、光洁如玉的肌肤，尤其是她完美得令人目瞪口呆的乳房，使法官和民众折服，于是一致将她判为无罪。这条宣布她是虔诚的判决便是古希腊赫赫有名的“被赦免的最美丽的乳房”。但是不管哪种说法，直接在法庭这个严肃的地方当庭裸露却是众人无法想象的，所以当时所有的法官在震惊之后随即下了一条命令“不允许以后其他人在法庭上赤身裸体”。

如果话题看到这里，难免有人会说这个故事也不过如此，毕竟经历太多网络的信息冲击，人们很难对于问题再有敏感的态度，但是回想一个没有任何网络社交媒体的时代，一个抛头露脸的交际花却通过展示自己的身体来宣示自己对于身体的处置权力，本质上已经打破我们很多人对于旧有男权社会的幻想和虚构。就像我一直复述的那句话，历史重来不都是脉脉温情，却有在细节之处让人温暖，即使古代希腊罗马时代，女性几乎不可能拥有现在的政治地位和经济权利，但即使在这样一种情形之下，大多数人也从道德上或者宗教上却思考一个男性对于女性权利只是部分的控制，而非绝对性的掌握。在罗马法时期，妇女已经得到这样的尊重——即没有女方家属或者亲戚的支持下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财产处置权利，这本身就说明社会对于女性的认可程度。

当然我也不能不说在那样的年代里面，大多数妓女的生活极其恶劣看，妓院门口悬挂着生殖之神的阳具作为标志来招徕顾客，里面的姑娘衣服穿得少得不能再少了，几乎就跟没穿一样，如狗栏里的狗一样任凭客人挑选。 那些能够传授调情的艺术，懂得演奏音乐、跳艺术舞或艳舞来娱乐客人就稍许好点，那些真正能够处的最高级别的文雅谈吐，甚至能和伟大的学者畅谈，从某种意义上和东方的青楼女子也是差不多的等级了吧（真正有格调的青楼，特别是明清时期扬州的瘦马就算这种）。

所以妓女有了对于自己身体的处置权力，那么她就会根据客人印象的好坏来收取服务费用。刚才所说的芙里尼就遇到过吕底亚的国王垂涎于她的美貌，但她觉得此人面目可憎而开了一个天方夜谭的价格，不过传说那位国王最终如数支付。另一次她却主动为哲学家第欧根尼·拉尔修献身，因为她倾慕后者的学识。当然这么美女卖笑得来的钱成了巨富，她所希望不过是是在墙上镌刻“亚历山大毁掉的，名媛芙里尼修复”字样，这样的话就可以出钱为忒拜城修筑这一道城墙，可惜忒拜人还是拒绝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