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乳牛爆發禽流感疫情，與我何關？

議題背景：

自3月25日至4月底，美國已有9個州爆發乳牛禽流感疫情，目前發現1名農場工人感染H5N1病毒後出現結膜炎。隨後美國FDA 調查了美國38個州的297種商業乳製品，目前沒有檢測到任何活的、有感染性的禽流感病毒。美國FDA表示一般有經過殺菌的牛奶是安全的，目前正在做更多科學檢驗，確認「巴氏滅菌」方法可有效殺死高病原性禽流感病毒，但美國FDA建議不要飲用未經殺菌的生乳。世界衛生組織則是5月6日召開會議，評估這次乳牛爆發的禽流感可能感染人類和其他動物的風險。究竟乳牛爆發禽流感疫情的原因為何？我們需要擔心牛乳會傳染禽流感給人嗎？

台灣科技媒體中心邀請到研究牛隻疾病、禽流感病毒、禽流感疫苗的台灣專家，依據自身研究經驗解析此事件，讓更多人透過台灣科學家的說明，正確的理解美國乳牛禽流感疫情，希望作為公眾在討論防治禽流感、牛隻疾病時，可參考的科學資訊。

參考資料：

美國CDC網站資料「乳牛 H5N1 禽流感現況」：Current H5N1 Bird Flu Situation in Dairy Cows

美國FDA網站資料「高病原性禽流感（HPAI）的最新情況」：Updates on Highly Pathogenic Avian Influenza (HPAI)

美國FDA網站資料「高病原性禽流感 (HPAI) 爆發期間的牛奶安全性」：Questions and Answers Regarding Milk Safety During Highly Pathogenic Avian Influenza (HPAI) Outbreaks

• 低病原性禽流感是什麼？高病原性禽流感又是什麼？

根據世界動物衛生組織（World Organization for Animal Health, WOAH），前身為國際獸疫局（Office International des Epizooties, OIE）網站公開資料〈What is avian influenza?〉，低病原性禽流感（LPAI）通常引起較輕微症狀或臨床幾乎沒有症狀，高病原性禽流感 （A型禽流感中的兩個類型：H5及H7亞型）病毒會引起高病原性禽流感（HPAI），在家禽中很容易傳染且常導致家禽死亡。高病原性禽流感病毒會由野生鳥類傳播給家禽和其他鳥類、動物。雖然禽流感病毒通常不會感染人類，但也曾有零星的人類感染事件。請注意，「高病原性」是指病毒容易造成鳥類嚴重的疾病，不一定是造成人類的嚴重疾病。

• 病毒名稱的英文，像是H5N1，代表什麼意思？

根據美國CDC公開資訊〈Types of Influenza Viruses〉，依據病毒表面的兩種蛋白質，分為不同的類型：紅血球凝集素（HA）和神經氨酸酶（NA）。目前禽流感病毒有 18 種不同的HA（H1至H18）類型和11種不同的NA（N1至N11）類型。

專家怎麼說？

【趙黛瑜】【張伯俊】【蕭培文】【賴治民】

2024年05月19日
國立中興大學獸醫學院微生物暨公共衛生研究所教授 趙黛瑜

*0520更新：只有感染禽的才叫禽流感病毒，在人身上的叫新型流感病毒，感染牛隻的目前已經有學者建議改稱牛流感病毒，但總個來說都稱為A型流感病毒。

這波乳牛爆發禽流感疫情，感染的都是H5N1禽流感病毒，從基因序列顯示與目前在鳥類及家禽的病毒非常接近，因此推測應該跟野鳥傳入養牛場有關，至於是否是由候鳥直接傳播至養牛場抑或有間接的傳染途徑，例如牧場的水供應器、污染的飼料、牛乳收集管線（milking machine）或是牧場內其他受感染的動物與空氣傳播等目前仍未知。

而根據基因序列分析發現，病毒應該在牛群中傳播一段時間，顯示有許多牛隻感染後沒有症狀，因此要了解真正的傳播路徑，恐需更大規模的調查才能知道，美國農業部已經計劃撥款補助農民，一方面鼓勵更多牧場加入篩檢，一方面針對若驗出禽流感病毒陽性的牧場提供經濟補償。

根據美國農業部的最新監測結果顯示，這波美國乳牛場爆發禽流感疫情正在持續擴散中，由於病毒可在牛的鼻腔，肺部及牛乳中被驗出，其中以牛乳中測到的病毒含量最高，加上大多數的乳牛均沒有明顯的症狀，目前（至五月十六日）已經有近十個州的乳牛場被檢出病毒。此外，在零售的商店販售的牛奶中也有驗出病毒的遺傳物質，但若牛奶已經滅菌過，則病毒並不具有感染性，顯示未消毒過的牛奶確實有機會傳播病毒，但是否經過消毒後就不具感染力，尤其當病毒量高的時候，則有待更多實驗證明，目前美國的做法是有驗出病毒的牧場乳牛均受到隔離且牛奶不得進到商店販售。

由於病毒可能經由集乳管線在收集牛乳時產生的氣膠懸浮微粒，感染牧場工人或其他乳牛與動物，目前已經有美國牧場工人被驗出受到感染，因此有進到牛場的相關工作人員都需要注意感染風險。

根據台灣防檢署發布的消息顯示，目前台灣的牧場尚未有乳牛感染流感病毒的證據，但由於乳牛感染後大多為無症狀感染，加上台灣確實有在禽場檢出H5N1高病原禽流感病毒，因此應加強牧場的主動監測，包括檢測病毒的遺傳物質（核酸）與血清中的抗體。

另外，還無法排除經由進口輸入而感染病毒的可能性，雖然世界動物衛生組織尚未針對進口的風險制定規範，但政府可主動抽驗自美國疫區輸入的牛隻相關產品，包括鮮乳或各式乳製品。一旦台灣乳牛被發現染疫，目前政府尚未公佈相關的處置方式，建議可參考美國，進行隔離且管制乳牛的移動，並主動監測周遭的牧場，或是考慮為台灣牧場的牛接種疫苗。

這波美國牧場的疫情是延續自1997年發生在香港的H5N1禽流感病毒的持續演化，不同的是，自2020年開始在全世界大規模流行的H5N1，在野鳥身上更適應，已陸續在許多海生哺乳動物監測到病毒，且造成海豹、海獅、企鵝的大量死亡，並首次在南美洲、包括智利、巴西、阿根廷等國家造成禽場的疫情，並出現感染人的病例。

此外，除了傳統認為雁鴨科的候鳥是主要的禽流感病毒長期攜帶的來源之外，其他的雀形目野鳥可能也成為重要的病毒來源，目前雖然證據不多，主要是因為野鳥種類太多，但由於雀形目的野鳥種類和數量相較於雁鴨科來得多，且與其他牧場動物的所在地更重疊，因此不排除此次牧場的牛隻感染可能是透過雀形目鳥類的傳播。這些雀形目的鳥類和牛隻感染後都沒有症狀，正適合當作病毒潛伏的來源（reservoir）。

通常，禽流感病毒在豬身上有可能透過基因重組，產生會傳染人的能力，今年有一篇未經同儕審核的丹麥研究顯示，乳牛的乳腺帶有人和禽鳥的A型流感病毒受體，而以往已經有報導發現牛隻可以感染人的禽流感病毒。因此乳牛是否有可能產生人流感與禽流感病毒的基因重組，關鍵點恐在今年冬天，當北半球進入人流感的季節，若牛隻的禽流感疫情未妥善控制，恐會透過基因重組產生更適合人傳人的H5N1病毒，造成大流行。因此此次疫情不可小覷，除了加強監控外，準備H5N1大流行的人用疫苗恐怕迫在眉睫。

2024年05月19日
國立中興大學獸醫學院微生物暨公共衛生研究所特聘教授 張伯俊

Q1：我們需要擔心乳牛或更多種類的動物傳染禽流感給人嗎？

目前297種美國乳製品雖然檢測到了H5N1禽流感病毒的遺傳物質（核酸），但病毒分離的結果顯示，這些乳製品中皆不含活的禽流感病毒，因此廣用於消毒牛奶的巴斯德氏殺菌法，仍能有效將禽流感病毒消滅。整體而言，美國所爆發的乳牛禽流感疫情，會造成人類禽流感大流行之風險仍低。

Q2：目前為止，我們知道乳牛爆發禽流感疫情的原因嗎？(例如感染來源、禽流感病毒基因是否有突變)若目前還不清楚，需要哪些評估或調查才能知道？

病毒序列分析結果顯示，美國乳牛H5N1病毒在分類上屬2.3.4.4b分支之B3.13基因型，此種基因型只在美國境內被發現，因此美國乳牛H5N1病毒之來源應為其境內之家禽或野鳥。

Q3：我們有可能在鳥類、哺乳類、其他動物，以及人等不同物種身上，看到更嚴重的禽流感疫情嗎？可以採取哪些措施來防止疫情爆發？

多年來皆未曾有H5N1禽流感病毒人傳人之案例，所以由美國乳牛H5N1病毒引發人類禽流感大流行之風險仍低，但對於禽畜養殖場工作人員可加強禽流感防疫宣導。

Q4：有可能讓人、牛、和家禽接種禽流感疫苗嗎？疫苗是否可以防止爆發更嚴重的疫情？接種疫苗分別需要考慮哪些因素？

整體而言，一般人感染H5N1禽流感之風險仍低，因此暫不需考慮施打疫苗，但可進行其相關研究。另一方面，動物施打禽流感疫苗為一複雜議題，需召集國內產、官、學會議，依據國民健康、防疫策略、產業存續、國際貿易等考量來商討議定。

2024年05月20日
中央研究院農業生物科技研究中心研究員／分子疫苗科技研究專題中心執行長 蕭培文 

目前看來，美國農業部有掌握疫調追蹤病毒基因序列的演變，因為牛隻可以靠自身的免疫力恢復健康，目前沒有隔離牛隻，只有要求減少牛隻的移動，並加強農場清消。已有一人確診被該病毒感染，美國政府淡定的因應。我認為應該繼續追蹤觀察牛隻的禽流感感染是否有持續擴大，並觀察是否影響美國以外地區的牛隻。

2024年05月20日
國立嘉義大學獸醫學院院長暨獸醫學系主任 賴治民

禽流感病毒和人類流感病毒均屬於正黏液病毒科，流感病毒（遺傳物質是RNA）雖然非常容易突變，可能造成不同動物間互相感染，但通常病毒不會跨物種感染，因為病毒也需要適應新的宿主，僅在很少的情形下，感染A動物的病毒會造成B動物的嚴重傷害。乳牛一般僅會感染牛的流感，就像人會感染人的流感。

而且病毒適應新物種後，致病性會大幅下降。簡單來說，對任一病毒而言，使宿主馬上死亡不是一個讓病毒能夠生存及延續的最好策略。因此，雖然牛隻有機會感染禽流感，但實際上，感染牛隻後，進一步造成人類的感染或死亡的機會非常的微小。因此，目前不需要擔心牛隻的禽流感會造成人的大流行。

在牛乳的製作過程中有一道加熱的工序，加熱至攝氏100度高溫至少五秒鐘可以殺死大部分的禽流感病毒，因此，喝殺菌後的牛乳比較不用擔心被禽流感病毒感染。但是，絕對不要自已跑到牧場去喝剛榨出、沒有煮過的生乳，也不要在牧場看到牛就咬它或親它。這種情形下，人得到其他細菌或病毒性疾病的可能，比得到流感的機會還要大。

禽流感病毒就是流感病毒的一種，流感病毒僅在特定突變時會造成大流行，通常動物身上的抗體對一般流感就有足夠的保護力。人類的流感病毒突變造成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眾多人的死亡，當突變病毒感染人時，也有可能造成人類死亡。但是，每年接種流感疫苗，有助於大幅降低得到不同流感的可能，也降低流感時造成的死亡率。一般性的簡單防護措施，如勤洗手、戴口罩、不揉眼，已經證明可降低流感的傳播力，維護身體健康，這才是人面對禽流感最重要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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