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魚小說去焚化] 鐘聲 2
... 將集滿各色垃圾的垃圾袋放在玄關,我轉往廚房旁的小陽台找尋掃帚和畚箕。在昏暗的陽台裡,我竟然又發現了不少空酒瓶和煙頭——煙頭?我詫異,難道是有其他人來過?還是是兩週前留下的?又或是,從來就厭惡煙味的她也開始學會抽煙了?
然而此時我也不想多做猜測,只想在遲了一週回來這空間後,先好好整理一番,然後待她轉醒。
(以上為鐘聲1)
「羽欣,妳現在還跟孟茹住在一起嗎?」一週前,這條訊息傳來時,正帶團至里昂的我是睡著的,當時並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醒來後見了這條訊息,我只奇怪為什麽一年多前就搬出去和男友同居的前室友琴芳會突然聯繫上我。人遠在歐洲,而琴芳離開那幢公寓前,便已經知道我是旅遊業從業人員。
身為一個專跑長程線的帶團導遊,她應該知道大多數的時間我是不在租屋的,我是一陣又一陣地出遠門,一個月裡有半個月讓租著的房間閒置著。此刻我之所以不買房,也不自己租下一整幢公寓,就是想經濟點,等未來攢夠錢之後一次買一幢自己喜歡的公寓,然後將它整理成自己喜愛的空間,擺放到現在都還有的壞習慣:出國,總會忍不住順道帶幾個當地特色的小紀念品回台才甘願;可事實上過了一陣子後,我又將之盡數丟棄。
此外,我沒有家累,然而正因如此使我輕盈無比。我也沒有太多責任,雙親對我而言,只需知道他們健康即可,而我對雙親來說,也只需寫下「一切平安」的對話框,甚是便捷。這種依附於工作而定位自身,順從於客戶需求而學習察言觀色乃至些微譁眾取寵的生活模式,我並不排斥,卻也說不上喜歡,反正就只是做事。
自大學以來,我便轉往城市生活。偌大的城市裡,匯集了各式各樣的語言、夢想與挫敗的形式。有時候,會因相同的語言而與某一群人成為共同體,然而卻在之後發現彼此語言是參雜雜質而離去;有時候,會因為同樣的夢想而覺彼此真正地連結了起來,甚至還有那麼一些時刻感動了,然而,隨著時間流逝,便會發現原來「相同」夢想始終是泡沫上美麗、但旋即幻滅的彩光;有時候,則因為各有不同形式的挫敗,卻因挫敗本身同質,而讓我與某些人自然而然地被城市沖刷進那幾家烏煙瘴氣但飽含譏諷性自由的小酒吧,窩在這種地方抱怨,嘗試不被社會變形,使我們又通成了一氣,變成某種意義上的朋友。只是,每每酒醒後才會發現,不論躺在哪張床上,又或自己床邊躺著的是誰,總歸兩個人甚至一群人還是彼此陌生。
和一切保持陌生關係,並不曾讓我恐慌,與任何事保持距離,於我而言,就是自由,也是我唯一發自內心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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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很膽小。」然而,最初搬入這公寓其中一單間那會兒,我卻一眼就被現在如死屍般躺在沙發上的她看穿。
「妳只是透過距離,來保持妳自以為是的安全。那是假象。」她說。
那時,我們才剛認識三天。我對她的認知僅只有頂尖大學社會所學生這一標籤。我從來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是什麼樣的家庭背景,會讓一個人可以自然而然乃至露骨地批判另一個才剛認識不久的人,然而,我卻也下意識認為「能考進頂尖大學的人才,果然都太聰明卻也怪怪的」——在這樣的想法下,我竟還是隨著時間流逝,與她和平共處起來了。
然而我卻不曾想,這個批判家,這個總能從各方面解構社會現象的人,這個總能把世間一切把戲看穿,這個終日埋在書堆裡,在我看來是熬了許久終於即將取得博士學位、前程似錦的女子,這刻卻能呈現一副讓我想把她一併打包、連同其他垃圾丟入垃圾紙車的模樣。
於我而言,她就是那種既幸福還有才華的人,然而這種無憂無慮霸佔社會資源,被劃為社會金字塔上層的人,卻總是如此——無意識地貪婪。如此,既不懂得珍惜自己,還要透過糟蹋自己讓他人替她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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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文重發,只是為了完整。還請讀過的人見諒啊 >”< (也請別拍手不然好像在騙拍...)一方面是因為建了爐子,想將小說全數集合丟入爐,另一方面是又做微幅修改,可舊文修改次數已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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