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trix 4 與其他預言成真故事(轉載BBC)

Jacky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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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文明是在什麼時候達到頂峰?按照科幻系列電影《黑客帝國》(The Matrix, 1999)中邪惡的電腦程序特工史密斯(Agent Smith)的說法,是在1999年。在《黑客帝國》的標誌性首部電影中,人類在其後的200年被人工智能所奴役,人類以為自己生活其中的現實世界實際上是一個虛擬世界。特工史密斯對此的解釋是,正是人類文明在1999年達到高峰,他們奉命維護,名曰矩陣(Matrix)的虛擬現實,就是以人類20世紀末的文明為模型。自那之後,我們人類文明顯然是每下愈況。

現在回想起,可能會認為史密斯說得不無道理。在20世紀末那個時候,全球經濟蓬勃發展,9/11還沒有發生,而全球流行的瘟疫早已成為遙遠的歷史。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1999年確實是電影業的高峰,該年好萊塢推出了好幾部佳片,有《搏擊俱樂部》(Fight Club)、《上班一條蟲》(Office Space)、《成為約翰·馬爾科維奇》(Being John Malkovich),當然還有《黑客帝國》,這幾部電影題材各異,但都觸及到人類社會脆弱的一面,讓觀眾質疑我們的世界、我們面對的現實、以及我們人類本身的存在。《黑客帝國》的影響力如此之大,以至於一些粉絲對這部電影的核心前提(人類被人工智能所奴役而生活在虛擬世界)信以為真。在2021年初出品的紀錄片《矩陣故障》( A Glitch In the Matrix ),導演羅德尼·阿謝爾(Rodney Ascher)採訪了一群人,這些受訪者相信我們確實生活在虛擬矩陣中。沃卓斯基(Wachowski)姐妹這部《黑客帝國》也是賽博朋克(Cyberpunk)文化的經典之作,所謂賽博朋克是指科幻小說中的一種將未來的科技與色調陰暗的反烏托邦主題相結合的黑色科幻。

時至今日,《黑客帝國》仍然深受人們的喜愛,《黑客帝國》系列的最新一部《黑客帝國:矩陣回歸》(The Matrix Resurrections)宣佈上映立即引發眾多粉絲的一陣狂歡,似乎已經忘記了之前的兩部《黑客帝國》續集(均在2003年上映)令人很失望。如片名「矩陣回歸」所昭示,《黑客帝國系列》最新的第四部將會讓三個最受歡迎的角色起死回生,即在第三部看來已雙雙殞命的一對黑客戀人尼奧(Neo)(基努·裏維斯 Keanu Reeves 飾演)和崔妮蒂(Trinity)(凱莉-安妮·莫斯 Carrie-Anne Moss 飾演),以及在電子遊戲系列《黑客帝國在線》的標凖敘述中已被殺喪生的戴眼鏡的革命者莫斐斯(Morpheus)(勞倫斯·菲什伯恩 Laurence Fishburne 飾演)。

這三個主角都將回歸(不過莫斐斯以更年輕的狀態回歸,由葉海亞·阿卜杜·馬廷二世 Yahya Abdul-Mateen II 飾演),同時還將呈現《黑客帝國》系列招牌性的功夫動作,以及對「什麼是真實」的檢驗。在第四部正式上映前,因只公布了幾個畫面神秘的預告片,所有人都在猜測故事情節到底如何展開,而當今現實卻是,《黑客帝國》的核心思想,即虛擬現實和模擬理論已空前深植入我們人類的現實。的確,在一個真相比科幻小說更奇怪的世界裏,一部新的《黑客帝國》電影,以及整個賽博朋克黑科幻能給人類帶來什麼新的啟示?

賽博朋克之起源

「賽博朋克」這個合成詞來自美國作家布魯斯·貝斯克(Bruce Bethke)1983年發表的短篇小說《賽博朋克》(Cyberpunk)。這篇小說講述的是一群生活在科技發達社會的叛逆孩子,他們逃學,以及入侵銀行的主機而搶劫銀行的故事。貝斯克解釋說,他希望有一個術語能結合表達科技與「誤入歧途有反社會傾向的年輕人」這兩層意思,在做了各種組合後,終於找到cyberpunk這個聽起來完全凖確的合成新詞。另一位早期賽博朋克重要作家是菲利普·K·迪克(Philip K Dick)。他1968年出版的小說《仿生機器人會夢見電子羊嗎》(Do Androids Dream of Electric Sheep)可以說是早於貝斯克小說的第一部賽博朋克題材作品,為賽博朋克的先驅。1982年這部小說被改編成電影《銀翼殺手》(Blade Runner),成為賽博朋克最不朽的作品之一。其他可稱之為賽博朋克的作品還包括日本漫畫系列《阿基拉》(Akira, 1982)及其同名動畫電影(1988出品),威廉·吉布森(William Gibson)的小說《神經漫遊者》(Neuromancer, 1984)和邁克·龐德史密斯(Mike Pondsmith)的角色扮演桌面遊戲《賽博朋克2020》(Cyberpunk 2020, 1988)。

到20世紀80年代,賽博朋克在主流科幻小說的地位,已如同朋克樂隊之於前衛搖滾一樣。當兩位英國科幻作家H·G·威爾斯(H G Wells)和亞瑟·C·克拉克(Arthur C Clarke)將他們的筆力伸到太空尋找外星生命之時,黑科幻賽博朋克作家吉布森和他的同道則在黑暗的、被遺棄的地球世界裏四處尋找題材。雖然賽博朋克充滿了未來主義的科技,但描繪的卻是社會敗壞,貧富差距懸殊,犯罪和毒品猖獗,超級大公司的權力讓腐敗的政府俯首帖耳,而且氣候災難頻繁發生,環境被污染,大氣中充斥著毒物。賽博朋克的最佳定義很簡單:高端科技結合低端生活。

賦予賽博朋克作品具有朋克精神的另一個反復出現的主題,是亞文化反叛者會吸收和借用最先進科技為己用,比如《黑客帝國》中尼奧及其戰友使用了模擬技術。正如賽博朋克作家尼爾·斯蒂芬森(Neal Stephenson)引用他的同道吉布森1982年的短篇小說《燃燒的鉻》(Burning Chrome)中所說的一句名言:「我認為其中一個關鍵元素是『街道會為自己找到意想不到的其他用途』這個概念。」他的觀點是,賽博朋克的作者們感興趣的不僅是預測未來的技術,還包括猜測未來科技的叛逆用途。斯蒂芬森告訴BBC文化頻道,「在電力廣泛使用的時候,許多東西都實現了電氣化,工程師想象未來電氣化的發展,很自然會想到電動洗衣機,或電力烤麵包機,甚至可能想到了電動汽車。但我敢說,他們中沒有人想到過電吉他。即使他們想到了,可能也想不到電吉他會在流行音樂中催化出一場巨大而強勁的前衛音樂運動。」

斯蒂芬森繼續說道,「如果你在小說中預言到這一切,比如1920年的小說……那時的讀者會發現非常……奇怪,難以理解。但事實就是這樣。所以在我看來,電吉他是經典的賽博朋克現象。我們面臨的挑戰是,試著去想象如此奇怪和難以預測的事情,並讓人們相信真的會發生。」斯蒂芬森比大多數人都更了解賽博朋克(他帶著一貫的口氣說「我聽人家這樣說過我。」),因為他1992年的小說《雪崩》(Snow Crash)是賽博朋克黑科幻的另一部奠基之作,這部小說的部分背景就是一個元宇宙(有關元宇宙此文後面還會繼續討論)。

斯蒂芬森是在西雅圖的家中用視頻電話與BBC文化頻道通話,與他的聯繫受到正在襲來並將肆掠美國西北海岸大部分地區的一場風暴阻礙而時斷時續。再加上他說話習慣在句子中間會有長時間深思熟慮的停頓,讓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像機器人。

雖然賽博朋克黑科幻興起已有幾十年歷史,但仍方興未艾。網站「reddit」上一個專門研究賽博朋克的版塊「/r/cyberpunk」已經有超過62萬的訂閲用戶,而且還在增加。受龐德史密斯(Pondsmith)桌面角色扮演遊戲啟發的《賽博朋克2077》(Cyberpunk 2077)是近年來最受歡迎的電子遊戲之一。玩家在這款遊戲中游蕩於未來50年的一個法紀蕩然無存的城市。遊戲在2020年12月發佈後的一個月內就賣出了1000多萬份。其中一個角色約翰尼·銀手(Johnny Silverhand,由《黑客帝國》中的基努·裏維斯配音)甚至激發了非營利組織Limitless的靈感,用3D打印技術為現實世界中的截肢者製作出類似銀手的仿生手臂。

與此同時,流媒體近年播放的賽博朋克電視劇,如《銀翼殺手:黑蓮花》(Blade Runner: Black Lotus)、《星際牛仔》(Cowboy Bebop)、《副本》(Altered Carbon)、《全知全能》(Omniscient)、3%,及《維生素》(Ad Vitam)等也受到熱捧。即使在音樂領域,賽博朋克的影響也顯而易。像Lil Nas X的《帕尼尼》(Panini)和Doja Cat的Need to Know等流行歌曲的視頻,可見明星們在陰暗的小巷和破舊的夜總會中穿梭,頭頂上漂浮著飛行的汽車和全息圖。未來就在眼前,但看起來卻像上世紀80年代。

是什麼讓我們對賽博朋克科幻癡迷不已?或許是因為我們現身處的社會與賽博朋克所描繪的社會太過相似,我們目瞪口呆地發現,面對賽博朋克作品就如同看到我們自身的投影一樣。賽博朋克的作品似乎不是科幻,而是一個可預告人類命運的水晶球。最令人嘖嘖稱奇的是,我們現在生活的年代正是許多初期賽博朋克作品所設定的故事發生年代。比如《銀翼殺手》和《阿基拉》的故事發生在2019年。《賽博朋克2020》設定的時代是2020年。吉布森 1981年發表的短篇小說《捍衛機密》(Johnny Mnemonic),後改編成電影在1995年上映,並再次由賽博朋克的面孔基努·裏維斯主演,其故事背景設定於2021年。雖然今天我們還沒有大量飛行車穿梭翱翔於天空,半機械仿生人還沒有進入社會與我們共生作伴,但在許多方面,賽博朋克的設想和發明已不是科幻而是真實。

今天已進入主流大眾意識的諸多概念,比如網絡空間、增強現實、超級企業、超人主義和2021年開始流行的元宇宙等,都是很早就出現在賽博朋克文本中的虛構發明。

虛擬空間元宇宙

吉布森在《燃燒的鉻》中創造了「網絡空間」(cyberspace)這個單詞,之後他1984年出版的賽博朋克風格名著《神經漫遊者》(Neuromancer)使這個詞流行開來。在他這部著名小說中,主角黑客亨利·多塞特·凱斯(Henry Dorsett Case)在一個名為「矩陣」的虛擬現實數據空間中執行秘密任務。吉布森有一段經常被引用的話如此描述網絡空間,「數十億合法操作者每天體驗著一種有共識的虛幻現實。」許多人認為這段話就是萬維網的序言。吉布森還推廣了「超級企業」(megacorp)一詞,這是指壟斷眾多市場,對社會的影響力甚至壓過政府的巨大企業集團。

有些人會認為,吉布森提出的超級企業概念或多或少已經成為現實,現在控制這些超級企業的巨頭權力之大甚至凌駕於一國的總統。《雪崩》中最有權勢的人物是一個宣稱「進行信息交易」的媒體大亨L·鮑勃·萊夫(L Bob Rife)。這位大亨控制著全球的電視和通過元宇宙運行的網絡。小說還指控這位大亨利用私人信息監視員工。斯蒂芬森說,現實世界還沒有出現萊夫這樣無所不能的企業巨頭,「但不知為何,我們這個社會現在已到了這樣一種境地,視億萬富翁為……解決問題的萬能者。」斯蒂芬森自己的簡歷中也有超級企業的痕跡。他在全球首富傑夫·貝佐斯(Jeff Bezos)創辦的航太公司「藍色起源」(Blue Origin)擔任「未來學顧問」,並與貝佐斯保持間斷的聯繫。

在《黑客帝國》、《神經漫遊者》、《捍衛機密》和其他賽博朋克作品中出現的虛擬現實頭戴式裝置於這次新冠病毒大流行的疫情期間特別流行,用此技術大家可以足不出戶參加音樂會、節日慶典、健身課程、Black Lives Matter抗議活動,甚至野外訓練。增強現實技術(augmented reality,縮寫為AR)的概念最早出現在菲利普•K•迪克1956年的短篇小說《關鍵報告》(The Minority Report),然後為多部賽博朋克作品,比如《神經漫遊者》和保羅·范霍文(Paul Verhoeven)1987年的電影《機器戰警》(RoboCop)所採用。現在增強現實技術是世界上發展最快的科技之一,接近主流運用的有基於「增強現實」技術的AR眼鏡和AR隱形眼鏡。

深度仿冒(deepfake)的原理是用電腦技術改變某人的身份以欺騙視眾。1987年發行的塞博朋克電影《過關斬將》(The Running Man)即用了此概念。故事背景設定發生在2017年,講一家電視公司使用「數字啞光跟蹤」技術陷害阿諾·施瓦辛格(Arnold Schwarzenegger)飾演的一位粗曠軍人,指控他犯下的罪行是無中生有。而加密貨幣(Cryptocurrency)的概念也是首先出現在賽博朋克作品中。斯蒂芬森1999年出版的小說《編碼寶典》( Cryptonomicon )中就提到了加密貨幣,有人甚至諷刺斯蒂芬森是比特幣的身份不明發明者中本聰(Satoshi Nakamoto)的真實身份。

但要是正如推想小說作家傑克·沃馬克(Jack Womack)為2000年美國版《神經漫遊者》所寫的後記之言,「是否書寫某事的行為實際上會促成某事的發生?」許多人認為吉布森的作品不僅預測了網絡空間,而且影響了網絡空間的發展,正如一位記者所說,「他為互聯網時代創作了一幅肖像」。

技術專家、谷歌地理產品部門(Google's Geo)前主管約翰·漢克(John Hanke)指出,賽博朋克小說《雪崩》提到一個可讓小說中人物通過精確的虛擬複製品從空中俯視大地的虛構軟件「地球」,這成為谷歌2001年推出"Earth Viewer"的靈感來源,後來這成為谷歌地球(Google Earth)。谷歌的聯合創始人謝爾蓋·布林(Sergey Brin)也是小說《雪崩》的粉絲。《連線》雜誌(Wired)線上版的科幻播客《極客銀河指南》(Geek's Guide to the Galaxy)主持人戴維·巴爾·科特利(David Barr Kirtley)在最近一期節目中說,他開始草擬一份聲稱自己曾受過《雪崩》影響的硅谷發明家和企業家的名單,「但到某個時候就停了下來,因為發現基本上所有人都受其影響」。

這部小說的核心是元宇宙(metaverse),一種完全沉浸式的3D虛擬世界,即是一個假裝、虛幻和不真實的世界,但又是人類可以共存和互動的現實世界,就像《黑客帝國》中的矩陣一樣。最近幾個月,在Facebook宣佈計劃建立自己的元宇宙後,這種三維超感空間開始讓人感覺是非常真實的存在。臉書創始人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概述了他的元宇宙願景是「一個融入式的互聯網,讓你置身其中,而不僅僅是觀看」。他同時還透露,他甚至已將Facebook的母公司重新命名為Meta。扎克伯格補充道,「在元宇宙,你可以做任何你能想到的事情,比如與朋友和家人在一起,工作,學習,娛樂,購物,創造。」他還宣佈建立元宇宙將是Facebook(抱歉,應該是Meta)今後的首要任務。繼Facebook的元宇宙聲明之後,迪士尼和微軟也發表了類似的意向聲明,而更小眾的元宇宙,如虛擬現實平台Decentraland,已經在專門的在線社區中流行起來。

斯蒂芬森10月在推特上寫道:「我與Facebook想要涉及元宇宙的任何事情無關。」他可能不是有意要撇清。但根據Facebook數據科學家迪恩·埃克爾斯(Dean Eckles)的說法,扎克伯格曾將《雪崩》列為公司所有產品經理的必讀之書。如斯蒂芬森小說的描述,扎克伯格的元宇宙居民將是代表真實人類的虛擬化身人阿凡達(Avatars,這也是《雪崩》引入西方文化的一個術語),他們能建造虛擬房屋,購買人造物品,與人交談,而最關重要的是如扎克伯格所說,能讓你感覺是真的置身於這個虛擬世界中。與《雪崩》一樣,元宇宙的虛擬世界也可以通過特別設計的護目鏡以及手機和電腦等現有平台進入。

賽博朋克的粉絲會錯意了嗎?

儘管所有科技巨頭都欣然接受了元宇宙這種虛空間概念,但許多人指出,《雪崩》描繪的其實是一個反烏托邦世界,而不是一個美好世界的藍圖。斯蒂芬森也表示贊同。他說,「這本書在很多方面都有點反烏托邦和警世之意。因此,要想把這本書中描述的技術付諸實現,可能不會傳遞出你想要傳遞的信息。」但他不願指責元宇宙本身是一種反烏托邦的想法。「元宇宙本身,正如《雪崩》一書中所描述的,真的不是一定要如此不可。這是一個使用者甚多,範圍也很廣,相當中性的交流媒體。簡單來說,有些顯然是壞人做壞事,但更多只是普通民眾想互相交談,就像我們現在使用視頻電話會議軟件Zoom一樣。有些人可能會利用Zoom策劃搶劫銀行,但其他人則可能會用來做慈善或創新發明。」

然而,有人擔心那些盜用賽博朋克思想或美學的人可能沒有抓住其核心概念。吉布森最近承認,他故意對自己的作品自我審查,決定在書中不包含某些想法,因為擔心有人會試圖複製。

龐德史密斯在《賽博朋克2077》流行之後說,「賽博朋克是對世人的一種警告,而不是一種願景。」他警告他的觀眾不要迷戀賽博朋克在現實生活中的反烏托邦情節。這是2018年推出的一本前衛科技雜誌CYBR第6期引用的一句話。CYBR主要關注未來科技發展,常發表有關的真人採訪,並刊登虛構產品的廣告,如為冷飲冰沙作基因測序以查明成分,以及太空旅行等。如果你去CYBR的Instagram頁面,選擇合適的濾鏡對凖第6期的封面,這期CYBR的封面人物,一個以加拿大音樂家格萊姆斯(Grimes)為原型名叫Lizzy Wizzy的粉色頭髮電子人,就會以全息圖的形式懸浮在IG的頁面上。格萊姆斯在雜誌內文中說,她想升級自己的手「以免患上關節炎,此外還能增強戰力」。CYBR的編輯兼創始人詹姆斯·約瑟夫(James Joseph)說,「我一生都非常喜歡賽博朋克這類科幻。我確實覺得賽博朋克科幻因為變得很強大,已被視為一種美學風格,而賽博朋克發出的警世危言則正在被人遺忘。」

或許你要問,賽博朋克黑科幻還有什麼要警告世人?首先氣候危機已經迫於眉睫,北京的天空污染極度嚴重,據說參考了北京天空的《銀翼殺手》電影背景就是灰濛濛的一片。另外如賽博朋克說言,大企業的力量無遠弗屆,已經超越了任何政府,一些尖銳的評論人士甚至不無諷刺地呼籲聯合國賦予Facebook和亞馬遜這兩個超級大企業以聯合國席位。與此同時,今天全世界仍在與一種致命的病毒作鬥爭,你會在賽博朋克作品《雪崩》和《捍衛機密》中可發現這個警示。不過在《黑客帝國》中,特工史密斯說人類本身就是「這個星球的一種病毒、一種疾病、一種癌症。你們是瘟疫,而我們是解藥。」

斯蒂芬森說,「很難說……」,然後他想起了正在襲來的風暴,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我查看當初的預測……很難不看到一些強烈的反烏托邦因素……正在當今的世界發生。」他指出,大多數小說作品,包括賽博朋克科幻與現實不同的是,通常會提供某種解決方案。「我想最大的區別是,在書中你有一位拯救世界的英雄。這是意料之中的。這是作品公式的一部分。這暗示著,一旦英雄拯救了世界,結果就會不同,一切都會變好……但這在現實世界中卻很少發生。」如此看來,我們人類的現實比賽博朋克的反烏托邦還要慘淡。

賽博朋克何去何從?

儘管大多數賽博朋克的故事都以英雄戰勝為高潮,但沒有多少賽博朋克科幻以我們地球家園最後成為人間樂園為結局。作家保羅·沃克-埃米格(Paul Walker-Emig)在2018年為《衛報》撰寫的一篇文章中批評賽博朋克說,「迄今還沒有人想到走出典型的賽博朋克反烏托邦的方法……這肯定是一種創意障礙症狀。」對埃米格而言,《賽博朋克2077》和電視劇《改變的碳》這樣的現代賽博朋克作品除了採用「酷酷的賽博朋克符號」之外,幾乎毫無新意,也從未挑戰過現狀。相反,他建議賽博朋克應該升級更新,提供一個未來的烏托邦願景,引導我們人類創造更美好的生活。

斯蒂芬森2021年10月出版的新小說《終結衝擊》(Termination Shock),無疑為當今世界最緊迫的危機提供了一個解決方案。在這部小說中,不遠將來的某一年,氣候變化在地球造成大災難,人類生死存亡之際,一位救世英雄向大氣噴射硫磺,將陽光反射回太空來冷卻地球。但結果並不理想。

回溯過去十年的賽博朋克文學作品,會發現同樣的末日情景。賽博朋克作家想象的未來世界,有人們逃離地獄般的現實,進入虛擬世界,如電影《頭號玩家》(Ready Player One),有一座座城市完全被電子垃圾所摧毀(中國作家陳楸帆的小說《荒潮》),有全球民主政治被壟斷的搜索引擎公司所掌控,如《信息管治》(Infomocracy),也有人類沉迷於機械有機體植入,如《機械偵探》(The Body Scout),而發展中國家則被開發用於可持續能源,如《努爾》(Noor)。賽博朋克黑科幻為人所熟悉的元素,如全息圖、巨型企業集團、叛逆的亞文化等不斷反復出現。而對人類未來,仍然是悲觀居多,樂觀無從談起。

不管賽博朋克的前景多麼黯淡,其流行勢頭似乎還會持續下去。最新一期的CYBR想象2070年的未來世界,給讀者兩種封面選擇,一種是反烏托邦的,展示了一個黑暗污染的世界,另一種是陽光明媚、色彩斑斕的烏托邦世界。CYBR編輯約瑟夫說,「這是我們面臨的氣候變化挑戰,選擇權在我們,對吧?50年後,世界將會是什麼樣子?所以本刊採用雙封面的設想,就是讓你選擇你想要的未來。」約瑟夫說,反烏托邦的封面是以賽博朋克設想的未來為背景,而烏托邦的封面則是太陽朋克(solarpunk)設計。solarpunk是一個新造的英文合成詞,是想象科技能幫助人類克服氣候變化等問題,為人類帶來更美好未來的概念。他說,「頗為諷刺的是,雜誌反烏托邦封面的銷量賣得更好,是烏托邦(太陽朋克)封面的兩倍。我覺得大家認為前者要更酷一些。」

至於我們對反烏托邦的迷戀,《黑客帝國》第一部其實有尖銳的批判。特工史密斯告訴我們,最初模擬世界是將人類安置在一個天堂,讓人人都能快樂生活。他解釋說,結果「是一場災難」,人類無法接受這個程序,並不斷試圖從天堂中清醒過來。他接著說,「我相信,人類這個物種,是通過悲慘和苦難來定義他們的現實。」

《黑客帝國》這樣的賽博朋克作品對我們影響力非常巨大,因此可能不僅只是為人類預言了一個反烏托邦的未來,而且還可能誘使我們人類走向一個反烏托邦的前景。如果第四部《矩陣回歸》成功,給我們提供了過去40年賽博朋克所沒有的新東西,也許可以為人類提供一個新的方向,人類和機器能夠聯手合作逃離即將到來的毀滅命運。或者只是給我們提供一個逃離現實的機會。正如莫斐斯在第一部電影中所說:「命運似乎並非沒有諷刺意味。」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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