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屿精神丨网络小岛
#第三天
寫一個你被異文化改變的影響,可以是飲食、生活習慣、做事風格、個性、人生決定等等。
「异文化」是一个我总在使用的词语,反复咀嚼,重复使用——毕竟曾经的左人不能认输,「异文化」、「多元」是要放在嘴边的,实时抛出来用的。
但是。但是。
我仔细思忖了一下,好像无论是「文化」还是「异文化」都是一个巨大的药池,浸泡在其中,习焉而不察——也许最开始会shock于「哦,我们有不同的常识」,但在反应过来之时,已然服药良久,药罐子成了蜜罐子。大概所有的「文化」,在它浮现在池上的时候,就成为了「异文化」——因为被看到,哦,原来是你,是你影响了我。
例如互联网文化。
作为网络时代的原住民——我几乎从有记忆以来,就浸泡在网络里。我不擅社交,三次元的生活好像于我若即若离,又近又远。每天放学回家,我就打开电脑,开始进入网络世界——在那里,我结交了大量、大量最初不知名姓与样貌的朋友——但这有什么,我们可以分享一切「日常」,从游戏,到生活,到爱好。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有了一位日本的笔友(好古早的名字hhh),我每个月跑到邮局贴上高达5rmb的邮票,给大洋彼岸寄去我沉甸甸的手写信,然后欣然收到,来自那里的故事。
她告诉我好多事,比如爸爸妈妈的假离婚,比如自己的容貌焦虑:我们分享着最精彩的秘密,以及奇奇怪怪的大头贴。
18岁高中毕业,我开始一个人的长途旅行。从浙江坐着绿皮火车,吭哧吭哧几天,跑到四川去见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网友。我们认识了8年有余,我跑去她家混吃混喝:那时我还不会吃辣,阿姨每次都给我坐一碗米汤,我和着米汤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冷吃兔吞咽,然后泪流满面地说「兔肉好好吃啊 TuT ……」
疫情的日子到来,我在床上长睡不起。一个人,每天发着高烧,呼吸轻轻重重。每天,我只能把自己的头探出被子,望向雪白的墙壁,挣扎着打开投影仪,看屏幕上的影像。那时有位朋友——因为一起追星做字幕组而认识,整夜整夜地连线和我一起看电影和演唱会,我们大哭大叫,在鼾声中入眠:哦,对面睡着了,而我还在看。
我的网络生活充满兴味,我好像难以批判它,带着满手的欣喜,扳出一个又一个「亲友」,嗯,这位陪我度过了这段时间,那位陪我度过了那段时间。
有次翻东浩纪,他把二次元的「萌」比作资料库。我心想我也有类似的比喻,我有一个巨大无比的抽屉,每个抽屉上写着不同阶段的爱好,每个抽屉里则是不同的「朋友」。有时这些抽屉会发生某些错位和交集,合并成一个巨大的抽屉,闪闪发亮。
我一直没敢说,我其实有点害怕三次元世界。
回顾这个世界,我几乎只能用惨淡和黑暗来形容。每段具体的交往最后都以残酷的争吵收场,我收拾收拾自己的病体,然后仓皇而逃:我从来不知道怎么面对对面突然来临的愤怒、焦虑、伤心、忧虑……我只觉得自己一下子被情绪的大雨淹没:我努力挣扎着起来道歉,却不知道那些撑满我眼前世界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无数双眼睛,变幻着无数个眼神,嘴巴、鼻子、眉毛,分开、合拢、合拢、分开,在这片黑色的世界里排列组合。「你为什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对方愤怒地说。
「我觉得没有『常识』,这是文化,我们在不同的文化里。」我努力比划。
有时我会跟自己说,我知道网络世界的瑰丽,也知道我所了解的对方可能只是一个切面,所以我们不曾将另一个自己、或者只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把另一个自己的碎片展现给对方——我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去解释二者交往的差异——但这些差异,还是在巨大的、一个复杂的、糅合的个体轰然降临在面前时变得紧张而不知所措。
我习惯性地后退,习惯性地远离,习惯性地跑到自己的巢穴,建筑一个更大的巢,然后舔舐伤口。
没有高下。只是,也许这便是生活和成长。
(瞎写一气,写到后来没气了 hhhhh 那就瞎写一汽好了!(水以表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