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昇之處 - 單騎

紅色鯡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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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見-稻荷和宇治看似行程的必然結果,但我無法告訴你在這裡獨自旅行是為了紀念哪個人。如果說旅行真有什麼心理治療的作用,那就是短暫的忘記自己泅泳在一片死寂的世界裡。 

自二条一路南騎,好像將歷史變成一條單線道,現代化的建築異軍突起,圍攻著擠滿車輛的車站。京都擺脫了名寺古廟的既定回憶,於是自以為的瞭解才會微微的崩解。有時候旅行者被關在異國想像與觀光資訊的籠子裡,用荒謬的熟悉感來穩定自己。車子一騎過隧道,低矮的平房在眼前赫然開展,前一晚事先儲存的電子地圖指著不容錯過的正確方向,延伸到下一個擠滿人潮的稻荷車站。

 山林裡一抹陽光含情脈脈的篩落間隙,點燃火焰般耀眼的橘彩,從山頂蔓延燒了下來,人們行走在陰涼的朱紅焰柱中,彷彿過火儀式後,潔淨的靈魂將被引領至聖域。一排又一排鳥居,牌坊高高低低,盡是虔誠信仰。而幾隻狐狸高攀其上,或侍於兩側,又或者隨意的蹲踞,從炯炯雙眸俯瞰著村落,庇佑農商昌盛。約略一小時的參拜,轉個彎,一池沈靜的綠水冒出零星的划水鴨子;過個社,歇腳茶室矗立在觀景停駐之處,從而望去,雲朵扁平的散佈在山與山的交界,在這片純白之下則是一方方的建築體,濃密的擠滿了你的視野,當這些畫面再次以文字的形式出現在我的回憶裡時,才發現看似派不上用場的照片,其實是回憶碎屑無法給你的。因為登頂過程所留下的一滴滴汗漬,最終只捕捉了人們的對話。是一對美國家庭半途爭論著是否該執著而上,是歐洲人向看似一派輕鬆的我問路,是明明可以用國語溝通卻裝作不知情的幫台灣人照相,是日文聽雷卻頻頻點頭的讚頌自然。

 就算鄉間小路人車稀零,「伏見で一杯」我是沒有淺酌一番,在平淡無奇的和風牛丼裹腹後就驅車前往宇治。陪在店裡的,是盯著促銷廣告裡的甜點,當另一桌的其中一位男士餐後加點時,彷彿以為對方會慷慨的拿出一份放到面前,然後爽朗的拎著另外兩個就走出去了。

 失去鴨川的流動,在洋菓子店裡,師傅畫著地圖,好像遠方的宇治川倏然可見。忽然之間,車過平行的鐵軌後,橫亙藍帶的大橋散發出黃昏的霞光,源氏物語的故鄉融入在蔚藍川流、青翠山嵐以及那宇治で一服。警佐面有難色的說這一帶的宇治金時都很好吃,沒辦法特別推薦哪個店家。座落車站對面的中村藤吉有什麼來頭我是沒有概念,只是這四個字提醒我好像Karrie說她進了這一家。十來號的等待也磨去了四十分鐘,對於抹茶製品也吃不出所以然,那碗濃厚的茶喝不出個口耳相傳的絕妙來,看著滿座的人們奉上那無窮美味的神情,倒是令人印象深刻多了。

 是什麼也無法阻止在黑夜中奔馳,憑藉著即將耗盡的手機導航,衝刺於陌生的公路上?背負為大家燒一道滷肉的承諾,面對著距離的阻隔與時間的流逝,一個旅人在曲終人散之前,是用感情在交心。木頭窗櫺黯淡反射路燈的終點,Yuko將這份心意放到隔日,讓這趟歸來可以輕鬆的等待熱騰騰的餐點,以及各色的啤酒、烈酎。Yuko她們大費周章的準備了雜燴,又清洗打理所有餐具,而今晚下塌的人們則是利用等候時間以及用餐之際,交換著彼此的旅程以及那些聽起來幾近荒誕的個人事蹟。郁婷、Daniel、Luis和我繞著伏見稻荷、衹園和大原打轉,偶爾我們這小團體低語竊竊:藝妓細碎的步伐、三千院庭院蒼蒼、以及對哪位旅客的不滿,好像這樣的秘密只存在懂得聆聽的我們之中。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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