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卵子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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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過去的自己舉辦葬禮》

卵子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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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我閉上眼睛都能看見不同的人生。

  午後的陽光透著窗簾灑進我的套房,瓷磚地板上的陰影隨窗簾晃動著。窗台上的仙人掌蒼翠欲滴,小蟲兒圍繞著針葉起舞,整個房間生機盎然。


  我呈現大字形躺在床上,眼神直勾勾的瞪著天花板。


  突如其來的情緒剝奪了我生活的動力。


  彷彿有一隻透明的手狠狠地掐著我的心臟、鼓搗著我的喉嚨。胸悶、口乾舌燥,剎那間豌豆大的淚珠滑落臉龐,我已經好幾年沒有掉過淚了。


  胸腔像是被壓扁的氣球,窒息感讓視線漸漸模糊。我粗魯的呼吸著,索性翻身將臉埋入枕頭放聲大哭。


  這是一個我從小到大都不曾體會過的情緒,崩潰伴隨著絕望、困惑,卻又異常的平靜。或許所謂的撕心裂肺也不過就是如此吧。但我可沒心情去探究這名新朋友該怎麼稱呼,不管這種前所未有的情緒為何,我都能很確定它已經使我的身體內少了一些什麼。




  暮色蒼茫,我像坨爛泥般翻下床,準備收拾好破碎的自己。


  「寶貝,人不能活在過去。」自己數年前說的話,霎時在腦中響起,聽起來格外諷刺。


  不論如何,日子還是得過下去。


  我決定焚燒過去的回憶,順便抹煞經歷過這些時光的自己,期望著下一道曙光來臨時,我已脫胎換骨,能更堅強的在人生中苟延殘喘著。


  如果要迅速將生活導回正軌,就必須極端一點,我心想著。


  不如就在心中殺死過去的自己,再風風光光的將曾經的自己下葬吧。




  夜幕低垂,我帶著小圓鍬和塞滿回憶的後背包,在城市邊陲尋找適合的地點。


  最後在一片荒田前駐足,這裡真是太適合了。


  我鑿開一個小坑洞,在坑的周圍灑滿白菊花和一些草,接著將一個精緻的相框置於菊花叢中,相框裡是我從前最正式的相片。我討厭正式,這張照片可是十足珍貴。


  將後背包中的回憶陳列在坑前後,我播放了生前聽的最後一首歌,《我還年輕 我還年輕》。儘管那時我正在面臨死亡,但我還是非常喜歡這首歌。


  一切準備就緒,我點燃手中的沖天炮,象徵著葬禮開始。



  在小坑洞中燃起篝火後,我向火中扔了幾件自己最愛的服飾。


  紅色連帽上衣、黑色休閒褲、飛行夾克外套瞬間被火舌貫穿,散發難聞的氣味。


  耳環以及其他配件則在火坑中頑強抵抗,不願化作塵埃。


  我拿出哀悼詞煞有介事的朗誦,然後開了一瓶在大賣場買的威士忌。半瓶酒混著哀悼詞一起倒入火中,接著仰頭讓另外半瓶進入我的體內,這會是我新的血液,為我帶來全新的生命。


  葬禮到目前為止都很順利,直到我走向陳列在坑洞前的那些回憶時。


  原本的計畫是將這些回憶焚燒殆盡,但當我看著地上的手工卡片和明信片時,我動搖了。


  霎時間,因酒精而暫時消失的胸悶湧出,透明的大手死死地掐著我的心臟。


  我感覺空氣瞬間凝結了,只剩下手機賣力地唱著《我還年輕 我還年輕》:


  「


  給我一瓶酒


  再給我一支菸


  說走就走


  我有的是時間


  我不想在未來的日子裡


  獨自哭著無法往前


  」


  淚腺潰堤了,沒辦法收拾;信念崩塌了,沒辦法再嘗試。


  我突然感覺我沒辦法殺死自己了。


  我拎起一張明信片,頹喪的跪坐在地上,我滿臉淚水的閱讀著上面的字,才發現有些回憶已經變成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或許我根本就無法拋開這一切。


  「我們現在已經沒有愛了。」腦中浮現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聲音,雖然這只是在一群朋友聚會場合下的玩笑話,但現在卻確實地把我打入萬丈深淵。


  霎那間,我明白了,我明白跟自己如影隨形一整天的情緒是什麼了,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產生如此赤裸、如此蠻橫的心碎。


  「從前無意間造成別人的傷害時,她們也是體會到這種感覺嗎 ?」


  大腦開始無法正常運作了。


  「雖然對生命中的每一個她都很認真,但似乎一直以來都少了一些成熟和努力,這就是我的報應嗎 ?」


  「難道 ...」


  我痛哭失聲,無法再繼續思考,無法再繼續逼問自己。我抱著明信片跪坐著,只希望時間能夠回到昨天。




  我在小坑洞邊迎來了第一道曙光,坑中的火焰早已燒盡,焦炭中升起了縷縷白煙。


  天空泛起魚肚白,我站起來拍了拍褲管上的塵土,收拾現場的一片狼藉。心臟依然感覺緊繃、煩悶,但我似乎已經習慣這種感覺了。我揉了揉眼睛,將後背包背起,新的一天感覺心曠神怡,彷彿昨日的一切都不曾存在過。


  雖然替過去的自己舉辦葬禮功敗垂成,但我決定將他鎖在內心深處,但願未來再也沒有任何事能夠讓我如此痛徹心扉。

我拿出一張紙,寫著回憶中我們的暗號「o"aa4,v"ai4,wz3,lv"af4,g"aj2,w"ai4,lv4,gv3,h"aa0」,接著將紙撕碎,放手讓紙屑隨風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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