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冰冰嚇暈了李冰冰

前幾天看到一則報導：9月19日，記者向大牌影星李冰冰問到范冰冰“因逃稅入獄”時，李冰冰“突然變臉”，一聲不吭。我當下的反應是驚訝，說了聲“尼瑪真不講義氣，窩囊”。

過後想，李冰冰只是一個對政治和公共事務無感的演員，一個小女孩，不該苛求。於是，使勁地站在她的處境開展想像，竭力降低對她的要求......最後仍然是覺得她的表現太差。她的冷漠、恐慌，首先是顯示其沒有了一個普通人，一個女孩的天性。即使彼此之間有演藝圈常見的嚴重過節、不服、嫉妒乃至利益衝突，但當如此熟悉的一個同行突然失蹤了，而且是有人提起了，她至少應該有種本能、毫無風險的反應，如說一句：啊，范冰冰的狀況我不了解，希望她好。

對，我的驚訝，是因為在李冰冰身上看到了恐懼是如何弄殘了人，使人，一個女孩，喪失了本能，沒有了仁義，沒有了展示善良、維護、保持友誼的能力，更談不上同行、同階層間相互呵護的solidality精神和公民責任了。

早聽說，這十多年來，李冰冰，還有范冰冰、徐靜蕾、周迅、章子怡、趙薇被稱為人氣最高的“四旦倆冰”。其中老徐徐靜蕾、趙薇似乎過氣中，章子怡、周迅也大不如以前，倒是這“倆冰”，尤其是范冰冰，不但在國內人氣不墜，而且在好萊塢，在戞納的紅地毯上也風頭正健。據說有不少“倆冰”的洋粉絲分不清范、李，經常拿著范冰冰的照片請李冰冰簽名，或是相反。另外，演藝圈的報酬、稅收制不但混亂，而且多變，現在可說是人心惶惶......可見，明星們、“倆冰”風雨飄搖的境遇是多麼相近。

天性被恐懼擠壓得大變形的不只是李冰冰。在國內，范冰冰的崇拜者數千萬計，無數男人公開、私下承認，范冰冰是其經常投射性幻想的女神，無人可比。可現在，范冰冰失蹤百來天了，這是多大的一件事，紐約時報等國際媒體表達了關注、驚訝，而在國內的這些崇拜者中，除了“范冰冰粉絲團”在新浪微博上有一條鬆垮模糊的關注文字外，幾乎無人發聲，范冰冰的數千萬粉絲似乎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這裡我們可以看到，這些粉絲，無數中國人已經被嚇成個什麼樣子。恐懼不但使他們冷漠，而且使他們的好奇、天真、激情、好奇、哥們義氣，乃至意淫、性幻想之類的原始本能也趨於消失，或者說，這些人格特質、意淫於性幻想之類的本能也被官方化、國有化了：當國家，甚至國家的某個部門撤銷了對意淫的對象的官方認可時，這些男兒能迅速地作出生理上的響應與服從，恢復冷靜、冷漠......在我看來，人、主體的這種畸形發育，正是中國普遍的道德危機的本體論根源。

中國政治近十多年最重要的變化之一，是壓制社會、壓制輿論主體的多元化。過去，對人的抓捕，對一條消息的封鎖，特別是涉及重要人物，是最高層的決定。現在，各地方政府、政法、宣傳等部門的地方機構，甚至大、中型企業，都可以直接下令，或者通過個人和利益集團內部的關係，動手抓人、刪除和封鎖消息。於此相關，抵制這種越來越普遍的濫權，不但是必須，而且也有比我們以為的稍多成功的可能性，是恐懼限制了我們的想像力。范冰冰失蹤案意義重大，首先是，如此著名、完全是體制內的頭號粉紅明星可以失蹤，就更別談其他人的權利保障了。它而且還對中國警方作出了鼓勵失蹤的惡劣示範。姑且不說道德、法制，在中美貿易衝突高潮，國際商界、外交界指責中國法制的重大缺失時，中國有關部門有力地幫助外界坐實了這種指責，這是典型的利益集團損人害己的行為。也因此，當我們在外期待體制內的人兒關注范冰冰一類的失蹤案時，並不是自己無風險卻在鼓勵他人參入政治對抗，而只是期待個體存在的基本正常，是在提醒，恐懼會弄殘我們的人格乃至生理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