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捕捉的與無法留下的

雙面麵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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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照是為了甚麼?追求永恆嗎?
我覺得爬山是一種儀式,不僅轉換了環境,也是一種象徵︰一步步地往前,每一步都在跨越。生活很複雜,而爬山只要一步步的向前,你知道終究會到達山頂,可以試圖補償生命中未能達成的遺憾,因此爬山的過程比達到目標意義大。

我朝著山徑走去,沿途綠意盎然,鳥兒和昆蟲恣意的演唱,我的心情也跟著放鬆了下來,這才想起我有帶相機。不知為何,這次爬山突然想帶相機,我已經很久沒帶、也已經很久不拍照了,我說的拍照不是隨意的擷取畫面,而是專注的觀察後才按下快門。不知從甚麼時候開始,拍照對我來說失去了意義。

翻開存放在相機記憶體的照片,一幕幕的回憶湧現,想回想起更多,卻發現回憶的拼圖缺了很多塊。想將當時的我們整個打包存留,卻發現就連當時自己的感受也顯得陌生。很多照片都忘記寄給主人,於是它們成為跟著沒有主人的照片一起靜靜躺著的永恆。我曾經相信拍照可以擷取現實的一角來抵抗時間的流逝,卻發現只要過了那一瞬,一切都不一樣了,再次回顧照片,便是以現在的感覺將照片染色。記憶是會騙人的,照片也不一定呈現真實。

有沒有一瞬可被稱為永恆?時間過得太快,也許我只是注視著你的笑容轉眼我們就都老去。永恆是片刻、片刻組成永恆,因而我下意識的追索著許許多多的片刻,片刻的笑容、雨滴的滑落、夕陽的光輕輕映照在葉緣、雀鳥展開了翅膀準備飛翔……。
追求永恆太過可笑,那為甚麼要拍照?我不太關注自己,也不想將自己的「美好生活」呈現給別人看,在那些照片裡,我被美好和積極正向塞滿眼睛和腦海,但對我來說不美好才是世界的本質。也許因為這樣,我們才一直在追求美好?然而殘酷的是,正如我想要用照片將某一刻化為永恆,是一種終將幻滅的自大;一昧的讓自己沉浸於美好中,終將導致我們雙眼被蒙蔽,而看不見其他事物。

拿出相機,對著散發出濃濃秋天氣味的楓葉林按下快門,我覺得自己好像獲得了甚麼,但是是獲得了甚麼?獲得了回憶,還是想像?我不明白,只能對著周遭的景物一次又一次的按下快門,試圖將它們都擷取帶走。那一個下午我待在那裏許久,有時想拍下更好的照片,有時只是坐在廣闊的草地上,放空甚麼都不想,直到天色漸暗,一隻鳥飛過我仰望的天空,我才想到該回家了。於是我慢慢的、慢慢的離開,在時間線上畫上我在這裡最後的痕跡。

現在的我要注視著甚麼?要捕捉和留下甚麼?我又開始追尋了,我明白這些感嘆都只是如為賦新詞強說愁般的無用,再過幾年後自己也會忘記,一如那些照片上的景物。然而我想我會繼續拍照,因為捕捉下的片刻屬於我、只是屬於我。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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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面麵包很具有好奇心的人,對心理學很有興趣,覺得創作是探就事物本質和豐富生命的一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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