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最浪漫的事是意外

Are you a professional photographer?  這是Peter開口跟我說的第一句話。一切都得感謝那杯拿鐵，在Ferry Building的Blue Bottle（咖啡店）外我遇見Peter。

旅行最浪漫的事是意外。那天在舊金山機場下飛機後一個人搭車來到市中心，沒排行程只好打開朋友之前留言給我的幾個景點，第一眼看到Ferry Building，複製到google map上，25分鐘，不太遠嘛。其實有Bart（我們的Bus） 可以搭，但每次出國我都喜歡走路，喜歡走在街上感受那裡的氣溫、觀察走在路上的行人、聽他們談話的口吻和笑聲，喜歡每個步伐扎實的踏在這塊土地上的感覺，即使要我走一個下午也心甘情願的那種喜歡。

Peter跟我說他在一旁觀察我很久了，我看起來很快樂。我笑了笑告訴他，沒錯、我很快樂，我喜歡一個人旅行。他看著我手上拿的拿鐵，說原本打算買一杯給我，但發現我已經買了。你有買waffle嗎？我說沒有，我該買來嚐嚐看嗎？他笑而不答，便走去買了兩個wafffle和一杯卡布奇諾。

"Peter, this Cappuccino is for you." 那裡的店員都認識他，他還偷偷跟我說他的卡布奇諾是有特調過的。Peter住在舊金山二十五年了，這幾年剛搬到碼頭附近，每天早上會買第一杯卡布奇諾、中午過後下班會再散步來買第二杯。我們坐在一旁聊天，他說他很樂意開車載我去晃晃，只是他要先去買水果、果汁、和花，這是每個週末的例行公事。每個人看到Peter臉上都會掛起笑容，像是見到老朋友般，問他今天需要什麼、是不是老樣子。我跟著他和他的每一個朋友打招呼，然後幫Peter抱著一大束向日葵走回他的公寓。

公寓在19樓，他說不算太高、上一個在27樓，我說好險這裡沒有地震，然後我們相視而笑。他的公寓面向Bay Bridge和海，雖然新公寓因為靠近橋所以必須捨棄喜歡開著窗戶的習慣，但他還是喜歡這裡的一切。

Peter是我看過最有智慧的人之一。懂市場懂投資懂美食懂酒，彷彿關於舊金山的事問他都能得到答案。其實Peter並不是美國人，他有一半的印度血統，在英國讀書然後到美國生活，就再也離不開這片海景了。他的公寓很簡單，一間主臥一間客房，他說有需要的話可以住他這，我說好哇也許後天再次進城的時候可以借住一晚，隔天方便去機場。

後來他開著瑪莎拉蒂載我沿著海岸線看不同的景點，我們在金門大橋下車，沿著步道走了好遠的路。Peter已經六十幾歲了，可是他健步如飛、聊起天來也完全沒有年齡隔閡，他和我聊了他的前妻、交往八年因為一件小事分手的前女友、和一個也在路上認識還愛上他的中國女孩。他把我逗樂的時候我總是跟他說 You're still young at heart! 

最後我沒有借宿Peter家，但第三天我再度進城，到市中心的時候已經中午了，接下來的三個半小時我都待在MOMA遲遲捨不得離開。走出現代藝術博物館Peter剛好傳訊息問我在哪，我們約了他公寓樓下見面，我陪他去買了第二杯卡布奇諾，他順便買了杯拿鐵給我，waffle賣完了，他到隔壁買了個起司酥給我吃。然後我們坐在碼頭，看著通勤時間來來去去的船，載著下班等不及回家的人們。

一直在想如果沒有買那杯拿鐵、沒有背著厚重的背包（因為機場寄放行李太貴所以只寄放了登機箱）走到碼頭、如果沒有在碼頭陪睡不著的朋友通電話、沒有因為肚子餓坐在路邊啃乾泡麵、時間沒有剛剛好的到那裡買杯咖啡、沒有駐足很久就為了拍張好看的照片，是不是就遇不到Peter了。

他是Peter，陪我度過三分之二舊金山之旅的Peter。帶我吃完義大利餐廳後載我去火車站，他說希望我可以留更久一些。

It's okey. I'll come back here. 我說。

旅行最浪漫的事果然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