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後文學到底在炒甚麼麵線?戰鬥文藝、現代主義、鄉土文學…
老樣子,先推歌:
一、外省人與本省人的初期互動和語言問題
戰後,日語或多或少成為台灣人溝通日常的一部分。在部分台灣人看來,日本統治下的經濟穩定且繁榮,公共基礎建設完善。糧食供應充足,犯罪率低下。普遍台灣人民欣賞日本政府,尊敬日本人的個人操守等,儘管如此,部分的台灣人依舊不滿於被日本人所歧視。
隨著國民黨撤退來台,其主要任務在於「去日本化」與「中國化」。此外新的人群分類在這個時期出現,也正是大家常聽到的外省人與本省人。
在語言政策上,國民黨表面上稱其為多語主義(台語復興),但實質上則是以單語─國語為官方語言。因此日治時期以日文寫作的作家被迫退出文壇,甚至成為「文盲」。反之,能夠說流利的國語者獲得政府青睞,此舉也激化本省與外省的衝突。
二、國民黨統治初期與二二八事件
一年的時間內,台灣人民對國民黨的看法由期待轉為失望。其中原因包含了政府的無能、貪汙腐敗、普遍的生活水準下降、以及權力的高度集中等,這些都被視為日本殖民的復活甚至更差。
不斷積壓的情緒在二二八事件中首次爆發。本省與外省對立在事件後大幅度的激化。
語言方面,在嚴苛的政策下,台灣人對學習國語喪失了熱情。同時因二二八事件,雙方(本省與外省)皆用自己熟悉的語言進行論爭,也因此加深了雙方之間的矛盾與衝突。握有較多權力的外省人以相對強勢的方式回擊不會說國語的人,例如被盤問時,如果沒講國語不是被殺就是會被毆打。
三、1947-1949年的文學辯論
(1)國民黨統治初期台灣作家的處境
以日文寫作的作家群們脫離了日本統治下的審查機制,起初在國民黨刊物《中華日報》的日文欄中還能寫作,但不到一年的政策緊縮與二二八事件,這群日語寫作的作家們被噤聲,媒體也多被外省人掌握。
(2)文學辯論:殖民統治與台灣語言文化的獨特性
一些外省人認知到台灣文學受到了挫折,於是呼籲人們重視台灣文學的獨特性。展開了一場台灣文學應當如何發展的辯論。這場論戰的發起作家多為左傾的大陸作家,他們認為台灣是文學的沙漠,於是鼓吹起這些作家在大陸時期所提倡的主流文學,即所謂「社會寫實主義」文學。(各種攸關解放、反殖民、反封建…)
儘管反帝國、反殖民的大旗受到了部分的本省作家青睞,但另一部分的本省作家也試圖提醒這些「外省人」,在歷史上有那麼一群接受日本教育的作家早已因為政治問題而放下紙筆,不再寫作。而正是因為這些作家,台灣文學才擁有所謂的特殊性與豐碩的成就。
二二八後,本省與外省敵對情緒的激化帶給這場辯論新的討論面向。在外省人看來,那些殖民所遺留下來的影子是不可被接受的,而所謂因殖民而留下的「影子」正式的成為了這場辯論的核心所在,本省人士將「影子」視作台灣文學發展的特殊性所在,如殖民時期葉榮鐘所提出的「第三文學」等皆是將當時認為無法改變的殖民統治納入自身論述的一部分,成為特殊性。
而對於外省人士,這種特殊性是遺毒的一種。正如當時的某位外省人所說的:
日帝統治台灣五十一年之久,在思想上,所留給我們的是「資本帝國主義殖民封建文化」。台灣光復以後,在這種文化上面又再加上帶有「官僚性格」與「買辦性格」的半奴隸文化。這兩種文化所溶合起來的就是「原始的妓女文化」。這種「原始的妓女文化」是產生於這個台灣的「特殊性」上面的。這種寄生的、落後的、腐敗的「原始的妓女文化」,就是台灣新文化的死敵。(頁131,轉引吳阿文1984〔1949〕:298-300)
而本省文人則反駁:
為了適應台灣的自然底或人文底環境,需要推行台灣新文化的運動,但是建立台灣新文學的目標不應該在於邊疆文學。我們的目標應該放在構成中國文學的一個成份,而能夠使中國文學更得到富有精彩的內容,並且達到世界文學的水準。(頁133,轉引瀨南人 1985〔1945〕:189-190)
論戰隨著主要戰場《台灣新生報》「橋」副刊被廢除後逐漸消散。
四、1950與1960年代國民黨的統治
1949年國民黨正式退到台灣,因韓戰的爆發,讓美國注意到台灣處在重要的地理防禦位置,遂派艦隊防護台灣。1954簽署台美共同防禦條約,為後續台灣的安全提供了保障之基礎。
政治上,國民黨一黨專政,政府機構多由外省人把持,同時關鍵職務任期多被延長。政治高壓下,所有的反抗運動不是被壓制就是因規模小而式微。政治的穩定也成為經濟成長的溫床,經濟的激長造成了貧富問題、都市化問題等。這些背景皆內化成了後續鄉土文學論爭的時空背景。
五、五零、六零年代的戰鬥文藝、國民黨意識形態與現代主義文學
在如上所說的政治緊縮之下,左翼的文學(社會寫實等)逐漸被消彌。取而代之的是由政府所提倡的戰鬥文藝也稱反共文學。
戰鬥文藝具現了國民黨統治下的意識形態─堅稱其統治的正當性以及捍衛中華傳統的正統之意圖。在大外宣的氛圍之下,夏濟安教授所主編的《文學雜誌》成為相對沒那麼「官方」的文學刊物,提供了相對自由的文學領域。刊物的核心方向在於脫離當時的「逃避主義」,並將文學拉回現實。
其刊物於發刊四年後被停刊。但由夏濟安所培養出來的優秀學者(白先勇等人)依舊在文壇發光發熱,只是他們所著重的並非是現實的問題,而是援引自西方二十世紀的「現代主義」文學。強調個人心靈的探索與相對憂鬱、潛意識的文學體裁與形式。
他們創辦《現代文學》,推廣現代主義文學,主要以小說為實驗對象。實作上則以詩作為開路先鋒,如紀弦所創辦的《現代詩》雜誌便致力於移植西方現代主義的傳統。
總而言之,五零年代到鄉土文學論爭之間,台灣文壇呈現西化的傾向,並以現代主義文學為模仿的對象與核心。
六、鄉土文學論戰
(1)1970年代初期政治變化與「回歸鄉土」文化潮流
一九七零年代,外交嚴重受挫,政治改革呼聲強烈。《大學雜誌》成為改革的主要呼籲者,這些改革呼聲的時代意義在於將視角拉回當下而非當初那些無法達到的遠大目標(反攻大陸之類的。)其次更重視基層百姓。
(2)鄉土文學與論戰:反帝、左傾與地方色彩
現代詩的內斂、語意曖昧等問題被大肆的抨擊,現代主義主導文學進展的地位受到撼動。鄉土文學以「寫實」、「鄉土」為核心,透過小說的形式注視底層勞工、農村、漁村等下層民眾之活動。試圖構建根基於台灣社會的本土文學。(與三零年代中國現代小說類似)
鄉土文學主要範疇:(1)反抗美國、日本的帝國主義;(2)呼籲社會與政治的改革;(3)讚揚市井小民的美德;(4)以民族自尊對抗美國與日本的傲慢無禮、粗俗下流。
反對鄉土文學者認為鄉土文學階級意味濃厚,類似於中國三零年代的社會寫實主義小說。評論家彭歌認為反帝的意識形態必須是對抗中共的,中共才是罪魁禍首而非美、日;余光中認為鄉土文學與毛澤東提倡的「工農兵文藝」等同有著濃烈的「地域主義」色彩,這個論點被國民黨的各種黨刊所引用。
但支持者則認為鄉土文學的「地域」性質並沒有過度的張揚或被視為分離主義。鄉土文學僅止於關注台灣這個地域的問題,而並不訴求更多的政治意圖。另一方面就其發源為反對現代主義文學一點來看,也不構成批評者所謂的「地域主義」或者「分裂主義」。
在不斷的論戰中,台灣自身的「獨特性」、「認同感」逐漸的被整理出了一條脈絡。脈絡的整理與挑選正是台灣民族性形構的基礎,而為何「鄉土文學」會被稱做「建國文學」的第一步呢?隨著我們的讀書會慢慢探索吧!
(本文為讀Bar《重構台灣─當代民族主義的文化政治》讀書會之摘要紀錄)
問題討論(讀書會的討論):
你現在還會對不同的族群懷有敵意嗎?為甚麼呢?
原住民到底應當不應當加分?
親身經歷的省籍情結?
參考文獻
蕭阿勤,《重構台灣─當代民族主義的文化政治》(台北:聯經,2012)。
無情工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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