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0.29 山西往事

最近开车还有在民宿干活，都会开手机补李亚楠的播客《禁止携带》，今天循序补到5月那期《火车碾过过往 回国余月随想》。从童年生活对火车产生的情愫开始，跟着爷爷坐火车，逃课坐火车，最终行遍中国几乎每个省份的故事，一边听就想起许多自己的经历。

我大学在河南郑州，跑这么远最大原因还是高中厌学情绪严重，压着三本线过的高考，但又不想去那种苏北小地方，还是北方的大城市更吸引我，大学就进行下人生中难的一段远行，当时总觉得毕业了会回无锡，然后娶妻生子安稳一生...至于如今出国长居，28岁前从未想过。

藉着在中原有分基地的地利之便，大学四年河南省内，还有更北部的山西、陕西都大致跑了一圈。但主要是最后1年，前面3年都在沉迷《魔兽世界》...也挺好的，艾泽拉斯的冒险同样迷人。

李亚楠是山西太原人，他在讲很多经历的时候都会回顾家乡，山西我也是去过的，时间线要拉回2011年的3月，那个我大学临毕业的春天。

2010年底在无锡找到一份实习的工作，好像一个月1500块钱，干了几个月也算攒了点钱，但后面觉得非常傻还是辞了。2011年3月回学校是为了补考高等数学还是别的事忘了...反正就回郑州呆到了毕业。3月到6月发生了很多事，独自去了趟山西，高中的哥们来玩又深度游了下河南，跑去纠结了4年的女同学家楼下告白，也有被学校里其他女生告白，打了WCG郑州分赛区的《魔兽争霸3》碰到了we.wfz，再到6月和宿舍哥们的离散，现在想想也都是很有意思的事。

去山西的契机是当时有个聊的很好的网友在太原上学，现在想想可能都是匪夷所思的相识方式，因为他比我小一点，就叫小郑吧。我和小郑好像是在百度刘亦菲的贴吧加的QQ群里认识的...因为都很喜欢刘亦菲，尤其是她演的赵灵儿。我高中时候上网下载了很多刘亦菲的照片，从小到大，大学时候宿舍墙上贴的也都是刘亦菲的海报...现在想想可能都有点猥琐...

我大学宿舍的床铺....还有就是临近毕业，学生证快过期了，当时学生证买火车票是有折扣的，虽然有次数限制，就想着趁还能用的时候，多跑些远点的地方，回想起来我从小到大都是这么精打细算的人...

那个年代虽然已经有智能手机了，但我用的还是诺基亚5230，塞班系统...大学时候出去旅游也不像现在随时可以手机上网查，看地图APP。我记得手机QQ都没有的，只能提前网上查好攻略打印出来，包括公交车怎么坐怎么转，偷懒就到了当地报一日游的旅行团。手机虽然能拍照，效果也不比门锁强多少，也没现在这样拍照记录见闻的习惯，以前手机里的照片是都倒出来了，但其实也没拍几张。

倒是很庆幸我一直有写日志的习惯，虽然没李亚楠的日记这么细腻，大概就是发生些让自己有感触的事情，就会把前后时间段的经历捋在一起，在QQ空间写个文章。我到现在会说“日志”这个词的习惯也是从QQ空间来的，虽然很多年没更新过了...回去翻2011年的日志，看到了很多山西回来后记录的见闻，很多事如果不是写下来过，我完全不记得....也是更坚定了坚持记录的心。

微博炸了5个号找起来很麻烦，经常要去想这个事情发生在哪年哪月，那个时候用的是哪个微博，再切过去翻。这时倒是微信朋友圈拉时间找起来更方便些，但我2013年才开始用朋友圈...再早的记录就很多都在QQ空间的日志和相册。

做了这么多铺垫，我还是在2011年的3月17日启程去了太原，坐的什么车都忘了，大约不是动车。到了太原就是灰蒙蒙的天空，中国北方最常见的那种，当时也没特别的感觉，反正郑州也每天都这样。长居日本以后再看就觉得很离谱...

出了火车站就是小郑来接我的，当天也没在太原住，直接就上了去和顺的大巴。小郑就是和顺人，和顺县位于山西省东陲，太行山中段，晋中市下辖。因为周浩导演《大同》的纪录片，和顺出身最有名的人物，应该就是风云过山西甚至整个中国官场的耿彦波，这部纪录片还拿过金马奖，现在想想都是很遥远的事了。

大巴概开了2个多小时，一路盘山，层峦叠嶂，是我这个东部城市的小孩从未见过的景色，非常壮观。

“比起大城市的喧嚣和忙碌，小县城的一切都显得从容和有序，人也总是这么些人，每个人的交际圈几乎都能覆盖县城的角角落落，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代人一代人进行着交替。”这段话是我11年QQ空间的日志里写的，现在也觉得写挺好的。

小郑家在县城经营饭店，饭店还有客房，所以我蹭吃蹭住，好吃好喝...每天都能吃到各种花样的面食，非常满足，山西的餐饮比河南丰富太多。说到河南饮食最有代表的就是“胡辣汤”吧，按老编辑黄泛区的解释，河南的饮食大多都能和逃荒岁月联系起来，我也觉得很有说服力。

河南是我生活了四年的地方，度过了18岁到22岁的时光，郑州是我生活时间第四长的城市，非常有感情。但河南真是一个命运很悲惨的地方...应该说整个黄泛区都是吧，这种地理历史带来的人文环境，太深刻了。

在和顺的那两天，都是小郑开着饭店的长安之星带我到处乱逛，石砌的房子，路边堆叠的牛粪，村庄里关于煤矿利益争夺的往事，对我来说都很有新鲜感。记忆最深的就是在一个叫“龙口”的地方俯瞰太行群山，视线可以一直看到河北。晚上在和顺县城那种吃烤串的小店里，听小郑讲他想怎么挽回初恋女友的故事...记得几年前看到他发结婚照，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姑娘，大概率不是...但都近10年没怎么联系过了，也不好意思发消息去确认。太行山坳里的和顺县城，夜晚满天繁星，我第一次在中国见到如此璀璨的星空，终生难忘。也是我第一次切实感受，没有空气和灯光污染的地方，应该是怎样的景色。

千里迢迢去找网友见面，只是基于QQ聊天带来的信任，可能也是那个时代才有的故事了。现在虽然也见网友，但有智能手机有微信到处都是摄像头，也谈不上什么危险。

在太行山间穿行的那几天，还有发生一个很离谱的事。我们开车经过一家饭店，一辆停着的车突然加速倒车，然后就蹭到了，下来一帮人说要钱修车，我们只有两个人，看小郑犹豫就直接要动手打人....倒是没打我，但小郑挨了一拳，然后给了几百吧...回到家，小郑就把记住的车牌号码告诉了在县公安局的亲戚。我们回到太原的时候，他接了个电话说是人已经抓到了，是矿上的....这种事情在东部大城市成长的我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但2011年的中国内陆地区，真的会有这种事发生，气质就也很有李亚楠播客里，山西的味道。

回到太原之后就是我独自的行程，在太原散漫地转了转。

“以前对太原的印象总是重工业发达然后黑云蔽日烟雾缭绕神马的，不过其实还好，狂风过后也有云淡风轻蓝天如洗的时候，太原以汾河划分，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身死相许的典故便出自这条著名的黄河支流，只是天气微寒，情侣什么的还没有出来活动。太原城亦如全国大部分城市一样堵车，也有着北方城市的安逸，与驻地相邻的龙潭公园里老头老太踢毽子抖空竹这样的活动很盛行，甚至还有在垃圾桶上垫块布打牌的…晋祠的精致比起帝都的那些皇家园林还是差了蛮多的，但那个终年涌动的泉眼还是相当霸气的~”

这段也是当时的QQ空间日志里写的，十多年前的我，很喜欢用“霸气”“神马”这种现在看早已过气的网络词汇...

平遥古城我是自己去的，后面又报了个五台山-悬空寺-云冈石窟两天一晚的旅行团，这段是故事最多的。太原早上启程那天，碰到写着“勤务原因”高速公路封路，而且不仅一个入口，附近高速的所有入口都封了，最后大巴司机绕小路还能碰到封路....具体的缘由和里面发生的故事，当年的QQ日志都有详细记述，但看了下，现在复制粘贴肯定发不出来的哈哈哈，可能只剩在小路上找地方上厕所，竟然是个旱厕，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旱厕...

印象很深又很想说的，就是以前也没什么智能手机可以玩，这种结伴相识的陌生人也很容易聊起来。当时大巴车上有一对唐山来的父女，老爷子是退休工人，但见识谈吐都让我非常惊异，也是我觉得这片土地永远满怀希望的理由。

我很喜欢日本这种人和人之间默契的距离感，不知道没有智能手机的年代，日本人坐长途火车会不会和陌生人闲聊。拿着手机就可以和整个世界连接起来的感觉也很好，但现在就很难有那种陌路相识谈天说地的乐趣了。

也许有自我意识过剩的部分，但我一直觉得80后生活体验，最有趣的就是经历了时代的巨变，从写信打电话小灵通飞信到微信微博短视频直播，从有线电视录像机DVD电驴迅雷到只需要手机....甚至我小时候还经历过计划经济末期，见过家里的粮票和买米的粮站。家里也是自行车助力车摩托车小汽车蒸蒸日上。

当然如今倒流的部分就感慨更多了...

去五台山见过的道观寺庙已经模糊了，但那个导游小哥挺有意思的。​虽然会带我们去那种收费许愿点灯之类的项目，但他从来没有任何暗示，甚至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印象最深是他说不管你信不信，进寺庙可以点一炷清香，也不要钱，就当和神佛打个招呼，我们身处不同的世界，香火就沟通连接的桥梁。这个说法能延伸出挺多温柔的意象，甚至是超越宗教的。

12年前的山西之旅，循着当年记述的日志，也就剩下这些残破的印象了，以后还是要多写多记录。这种铁路、大巴、找网友、旅行团的旅游体验，可能我以后都很少会参与了，特别骑车开车以后，总觉得能完全自由掌控行程更有趣，但遥远的回忆里，有趣的事情也很多。

李亚楠在这期博客的开头说的有一个观点，我也特别同意。就是你只要出门，就一定不会后悔。

甚至宽泛一点说也不一定是出门旅游，尝试各种新鲜的爱好，社交，书籍，游戏，哪怕当时觉得乏善可陈甚至浪费时间，岁月沉淀后，总能提取出值得回味的部分。

亦或者，只要活着，保持开放的心态，就总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

民国112年10月29日 傍晚 滋贺大津